舒鸿煊说由着他,江映蓉就当真是没有理会了。八一
这个世上,哪怕舒鸿煊叫她当众落梅氏的脸面,她也会做,既然舒鸿煊说不用理会舒鸿文,她就脱了鞋,躺在舒鸿煊身侧陪着他休憩。
拂云居两位主子都没有对此示下,自然没有下人去理会跪在院子外面的舒鸿文,那些被周廷昱派来保护的护卫冷眼的看着少年在冷风中瑟瑟抖着,心中却毫无波澜,并没有一点赞赏的意思。
半个时辰之后,舒鸿文身子哆嗦得更厉害了些,他跪着的身姿也不够一开始的笔直了。身子微微颤抖,背上的荆条就轻微的又一次划过他的后背,一道道血痕又相继出现,到了后来,风吹得大了些,那冷风拂在血痕上,一种既刺骨又冷如骨髓的麻痛感升起,他的脸色苍白,唇上没有一点血色,抖得越厉害,背上的荆条因为他的抖动,划得更深,出现已经不是血痕,而是血珠。
梅氏在梓岚院中来来回回焦灼不安的踱步,时不时就问身边的陈妈妈,“过去多久了?”
“夫人,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陈妈妈低声回道。
“那蔡总管可有看到文哥儿负荆请罪?”梅氏紧张的问道。
陈妈妈心下叹息一声,这已经是夫人第三次问了,可见夫人忧心到连应有的从容都没有了。
“夫人,下人回报,樱桃送蔡总管和御医出来的时候,四少爷已经在院子外面跪了一刻钟,蔡总管离去之前,还专门停留下来,看了一下四少爷背上的伤。”
梅氏这才稍稍安心,紧接着她又问道:“那大少爷那边的动静呢?”
陈妈妈头低了低,“大少爷那边还没有动静。”
“没有动静?”梅氏脸色有些不好,“怎么会没有动静?樱桃不是看到文哥儿的举动了吗?”
陈妈妈不敢做声,又有谁规定大少爷知道这事之后,要有动静呢?大少爷只需用“卧床养伤”的理由就可以推脱了。
陈妈妈揣度着梅氏的脸色,轻声开口,“夫人,我们要不要去把四少爷带回来?”
梅氏感受着吹拂在自己身上的冷风,眸光闪烁不定,片刻之后,末了咬了咬牙道:“再等等,再等等.....”
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不能半途而废,再等等,再等等,她就不信舒鸿煊连名声都不要了!
梅氏以为名声对舒鸿煊很重要,却不知道在舒鸿煊眼中,名声只是一个他需要就保留,不需要就扔在一边的东西。
他一直都认为,如果人被名声束缚了,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比如他一直都看不惯的,对女子诸多束缚的条条框框。
如果妹妹遇到了名声上的束缚,他可不会跟那些愚昧的人一样遵循,没有什么比妹妹的幸福重要。幸运的是,妹妹并没有遇到这样的事,他也就冷眼看着这个世界了。
一个人的力量太弱小了,无法对抗这个世界的准则,他能做的,只能保护好自己珍视的人。
所以,舒鸿煊根本不会为名声所累,想要用名声来逼迫他,注定是无法实现的。
舒鸿煊安安稳稳的在床上闭目养神,拂云居里的下人在樱桃的带领下,也不会没有眼色的去打扰大少爷的休息。
天上的云朵逐渐多了起来,把太阳都给遮挡住了,没有了阳光的照耀,冷风吹在身上更加寒冷。
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舒鸿文跪着的身子,已经开始摇摇欲坠,脸色已经泛起了一抹青,唇色越苍白,裂开了好几道口子,背上的血珠有些已经干涸,却又会在他抖动中再一次渗出新的血珠。
守护拂云居的护卫们仍然冷眼看着,哪怕是看到舒鸿文快要晕过去,依旧一动不动的在那里站岗,他们的主子是五殿下,殿下吩咐他们,不让这个侯府的人擅自闯入这个院子,否则可以采取任何举动,还特别交代了不能让现在这个侯夫人和她的子女进入这个院子。
梅氏还不知道,如果她让舒鸿文进院子里面跪着请罪的话,还没有见到舒鸿煊,就会被这些护卫们扔出去。
梅氏彻底坐不住了,带着人就往拂云居而去,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再让儿子跪下去,他的身子骨可受不住,她不能让儿子将来落下病根。
梅氏带着人往拂云居去的时候,舒二叔已经来到舒鸿文跟前了,他看了一眼寂静的拂云居,仿佛这个院子从主子到下人都不知道院子外面跪着一位少爷,他叹了一口气。
“文哥儿,够了!跟二叔回去吧!”舒二叔微微弯下身,想要伸出手搀扶起舒鸿文,却被舒鸿文的声音打断了。
“二叔,我在祈求大哥的原谅,大哥还没有原谅我呢,怎么能起来?”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好似磨沙子一样,不复往常的清脆,难听至极。
舒鸿文吞了吞喉咙,舔了舔嘴唇,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子,抬起头目光诚挚的看着舒二叔。
舒二叔定定的看着这个小侄儿,看着他小小的身子已经满身的血痕,看着他脸色苍白却仍然倔强,看着他摇摇欲坠却又想要保持笔直跪姿的身子,残忍的打破了他的希望,
“起来吧,你这样做没有一点用,你大哥他......是不会理会的。”
舒二叔不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很清楚煊哥儿的性子,不过有一点倒是知道的,大哥把先大嫂毒害的原因是为了娶梅氏进门,可以说先大嫂是因梅氏而死,那么无论文哥儿做什么,他都无法与煊哥儿回到过去了。
舒鸿文不愿相信,倒不是惋惜与舒鸿煊的兄弟之情,而是他此举是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为自己赚取一个好名声,目的还没有达到,又怎么能离开?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距离目的只有一步,就这一步,他又怎能甘心半途而废?
舒二叔心内五味杂陈,他依然是希望煊哥儿和文哥儿兄友弟恭的,所以他得知文哥儿负荆请罪的时候,虽有担忧,到底是没有阻止文哥儿,结果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煊哥儿有动静,他就知道就算文哥儿跪到明天,依然是不会得到煊哥儿搭理的。
既如此,他不忍让文哥儿继续跪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