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瑛看着冯科长,她不明白老冯那套说辞,更不明白老冯话里的逻辑。
“你给我解释解释,怎么咱们就必死无疑了?”
“解释!”冯科长气急败坏地说,“这个洞窟所在的位置正是死门,要想从死门生还逃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生!三兄弟在这里活到现在,也是因为杀了生,刚才那个怪人杀了三兄弟,也是杀了生!
“所以他逃走的路线,应该就是咱们走出这个凶兆连连洞窟的路线!如果我们不想杀人,就必须跟着他行动!可现在,你连人都找不到了!”
老冯说完这句话,一下子沉默下来,赌气似的不再说话。
但林瑛心里,真的觉得没什么。
她相信古人利用溶洞设计大墓,确实用了所谓奇门遁甲里的手法,但她不相信的是,进了生门就能活,进了死门就必须死的逻辑。
因为这个洞窟里的危险,似乎已经基本排除了。
两只怪鸟不知为何先后死去,无脸男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洞里,但它也逃命似的离开了这个洞窟,所以起码那些简单、直接、粗暴、致命的危险已不存在。
现在她和老冯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从这里出去!
冯科长这个人有个特点,很容易被鼓舞出自信心,有自信的时候便会披荆斩棘,但他更容易受挫,一遇到挫折又立刻灰心丧气。
但老冯又是个很重要的人,只有他才能摸清古人设计这个迷宫疑冢用的种种逻辑,理清了古人的逻辑,才能推理出逃脱的路径。
推理这种东西,狭义上会被认为是侦查案件的方法,但实际上,它是一种以尊重逻辑为基础,找到事件解决方法,或者预判事件进程的思维方式。
所以,解决密室杀人是一种推理,而从密室中逃脱也是一种推理。
事到如此,林瑛的目的也不得不进行调整。
她下到洞窟之中,本来是为了找到娘娘庙里失踪的人。可如今在“死门”的洞窟中,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变成了尸体,少部分人虽然不知所踪,但也基本可以断定,他们就在这个迷宫之内。
所以,林瑛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返回地面,然后发动更多的人员和装备,对地下进行彻底搜寻。
毕竟,最主要的“嫌疑人”萧使君、黄丰登、吴大宝、芮冬缦还没有找到,还有鲁玉方也无影无踪。
而且,这次下来的搜寻队员,除了她和老冯外,余以清、李工、小章也突然失踪了,而他们唯一遇到的韩毅也似乎发了疯。
根据老冯的说法,这个洞窟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有四种怪物,现在南方的两只巨型长耳鸮已经死了,没发现还有新的怪鸟。不过东边的大蟒、西边四腿猛兽还在,至于北方有没有怪兽,他们没遇到过,心里也没有谱儿。
冯科长十分沮丧,林瑛一时也找不到方法鼓舞他。她望着远处黑乎乎的棺台,两具巨鸟的尸体覆盖在上面,就像一块罩在谷堆上的苫布。
——对啊,这里的棺材,还没有开过呢……
刚冒出这个想法,林瑛就恨不能给自己一嘴巴。
——大姐,你可是堂堂正正的警察,现在怎么沦落到见斗就倒的盗墓贼了?!
看来盗墓这东西也能上瘾,要不历朝历代,屡禁不止呢?
不过她抬头看了一眼冯科长,也就释然了。
老冯还是个考古工作者呢,按说理应嫉盗墓如仇来的,他还不是一样,一个棺材一个棺材,撬得那叫一个起劲!
一个警察,一个文物局的,最后成了倒斗搭档,想起来也真够讽刺的。不过,这个溶洞古墓,设计得处处凶险,步步危机,而且还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成了肆意杀戮的屠场。
而警察的使命,就是为了保护老百姓的人身安全,所以管他是人是鬼,是古是今,只要杀人放火,她林瑛就算穷尽所能,也一个不会放过!
想到这里,林瑛忽然觉得豁然开朗起来,她一拍老冯的肩膀,指着棺台上面说:“咱们打开那个黑棺,应该能找到出去的办法吧?”
没想到冯科长脑袋顿时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能开那个,绝对不能开!”
“为什么?”
“这可是死门的棺材,而且是隗老鲲安排的东西,天知道里头有什么门道!”
“隗老鲲?”
冯科长叹口气说:“你恐怕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吧?他可是魏阳历史上,一个不穿官袍、没有名气,但影响巨大的人物,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人、异人、能人和神人!”
“你是从石柱上那些字里发现的蛛丝马迹吧?”
“其实我脑回路已经很慢了,当初知道这是骊珠穴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他的!”冯科长叹息着说。
“那你跟我讲讲,隗老鲲究竟是个什么人,他跟云塘隗氏又有什么关系?”林瑛拉着冯科长走到棺台的石阶底下,拉着他坐在石阶上,然后关掉了夜视仪。
“这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正好听听你讲的故事。”她鼓励着冯科长。
这大概是能让冯科长安静下来的好办法,而且,这好像还能揭开隗家老宅的秘密,毕竟在云塘镇花衣鬼案件里,那个宅子依然有余案未结。
神秘的家族,离奇的鱼脸男孩,还有门口那幅崭新的春联,宅子底下深深的密道,说不定都跟老冯知道的历史有关。
看来就算在走投无路的地方,也能有一举两得的事情啊。
林瑛安抚似的拍拍冯科长,老冯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开始讲述隗老鲲的故事。
隗老鲲这个人,在正史上完全没有记载,因为据说,他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
所谓见不得光,并不是说他像某位副统帅似的有特殊疾病,害怕光线,而是因为他不能见光,他只能在深夜出来,在幕后为人出谋划策。
但没有人会否认他是一个怪才。
他一生中没有留下著作,据说他本身就是个文盲。就连他活了多少岁,史料上也没有记载。
有人说他天纵奇才,但少年早殇,也有人说他福寿延绵,一生中经历了明清两个朝代,耗过了嘉靖、隆庆、万历、泰昌、天启、崇祯、顺治和康熙八个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