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亮本来还在考虑,是用他的方法,强制换掉代儒,还是用妻子的方法,先加几个新的先生进族学,慢慢改变族学的现状。*随*梦*小*说w.suimeng.lā
可当看到妻子熟练的做着针线时,他突然恍然大悟,妻子为何得以忍受这些委屈,这些磨难,只因这最后的结果,比自己的好得多。
他现在并不着急,离着书里抄家的时间还早得很,他有大把的时间准备布置。甚至现在来说,圣人对他的态度早有改观,以后会不会抄家还为未定论。他就算要改变族学的状况,也不必触犯到众人的底线,特别是代儒还是长辈,自己若是对长辈不敬,对自己的名声也不好听。
想到这里,贾亮把名单揣进袖笼里,打帘子走了进去。
邢霜听到门口的动静,抬头见丈夫进来,放下手里的针线迎了过去,拿起帕子给丈夫擦了擦汗道:“怎地回来了,芸儿呢?”
贾亮享受着妻子的温柔小意,心里舒爽着说:“让他回梧桐院歇着去了,忙了这一上午,也累得他够呛了。”
邢霜点了点头,笑道:“光听他们说的,我都一身冷汗了,这考试可真是累掉人一层皮的事儿。”
两个女儿也站了起来,福了一福请了安,同时也很有眼力见的拿着手里的活计离开了上房,把空间让给了父母单独相处。
等女儿们一走,贾亮便对妻子道:“我想了想,族学的事急不得。”
邢霜笑道:“突然就想通了?这是怎么回事?昨儿我那般劝你,你都不听,今儿倒是开窍了。”
贾亮笑道:“我只是想起一个词,水滴石穿。且你说的有理,代儒乃我们族叔,若是强行换了他,只怕老太太也不答应。”
邢霜欣慰道:“你想通了便好,怎么穿插人进去,你比我更清楚,也更方便,这事儿你既然有主意了,我也不白嘱咐你。”
贾亮想了想,最后拿出名单来给妻子看,又道:“你看看上头的人,可有你认得的?”
这会儿族学里的子弟,也不是书里的那些,邢霜自然也不认得,见都是陌生名字,她也是看的一头雾水,最后把名单递回给贾亮道:“甭管认不认得,这一批怕是没几个好的,你若要重用族中子弟,倒不如从小的培养起来。”
贾亮叹了口气,将这名单甩在桌上道:“果然,你也这么觉得?不说别的,只看这名单里有贾蓉的名字,我就觉得不中用了。”
邢霜忙问:“他又怎么了?”
贾亮皱眉道:“这小子不知上哪儿惹了人家姑娘,如今被人找上门来,不依不饶让他负责,敬大哥头疼的很,这大嫂子的孝期还没过呢,就弄出这事儿来,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邢霜听了,不由一股无名怒火在心头烧起,忍不住就骂了一句:“王八东西!”
贾亮赶紧拍着妻子的背哄道:“不气不气,他不争气是他的事儿,不是咱们的事。”
邢霜咬着牙道:“怎么不是咱们的事儿,如今这是他祖母的孝期,他就这般胆大妄为,你可忘了后头尤二姐尤三姐的事儿?”
贾亮顿了顿,也想起这事儿来,不免也皱起了眉头。
“看来这一家子,还真是蛇鼠一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啊。敬大哥怎么会有这样的子孙,倒真不像是他的子嗣。”
邢霜冷笑一声道:“敬大哥若是会管教子孙,也不会出家了,逃避现实固然简单,可这不是把全家堆在火上烤么?何况后头还是那畜生东西当了族长,简直给一家子抹黑。
“如今我也不说别的,趁着敬大哥在,你去跟大哥哥交个底。让他叫上族里老人开个会,日后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便由你来当族长,切勿给那畜生东西当了。”
贾亮也觉得这法子不错,如今还是敬大哥当族长,族里还没乱套。日后若是真的被贾珍当了族长,那可就把东西两府的脸都丢尽了。
且贾珍若是当了族长,自己再用长辈的辈分压他,他也不会服管教了。倒是得早早把他的后路断了,免得他日后再出岔子。
何况自己还要整理族学,有族长这个位置,也比较好动手些。想到这里,贾亮倒是起了心思,想早些把族长的位置要过来,可又怕敬大哥误会。
“你说,我若是现在就是族长,要整顿起来多方便?”贾亮叹道,看似感慨,其实是想找妻子寻个主意。
邢霜跟他也不愧这么多年的夫妻了,丈夫一开口,她便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她疑惑地看了丈夫两眼,见他不像玩笑,也低头沉思起来。
想了一会儿,邢霜再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对贾亮说:“这事儿你万万不能提,大哥哥那边是大房,虽分了家,他父亲也大过咱们太爷。论族长之位,素来都是大房任之,你提出了,便与之前小叔惦记你的爵位一般令人恶心了。
“不过……”
邢霜讲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她凑到贾亮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贾亮边听边点头,听到最后眼睛一亮:“真如你所言就好。”
邢霜笑道:“他子孙虽然又蠢又荒唐,可他却是个聪明人。如今大嫂子一走,他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若是不想全族遭殃,怎么都会找个像样的接班人才是。你且放心,依我的法子,大哥哥这么聪明的人,不会想不明白。”
贾亮大笑:“有你真好,有妻如此,夫复何求。”说完,他急急忙忙就转身往外走。
邢霜在他身份又嘱咐道:“不要操之过急,先问问他身子如何了,病养好些没。”
贾亮这头已经打帘子出去了,只留下一句“知道了”回荡在空中。
直节堂这头,贾珠正和妻子吟诗作对好不欢快,这段时间养病,倒是给了他机会和妻子相处,时间一长,夫妻俩的感情自然越来越好。
正开心着,外头丫鬟突然道:“大老爷请大爷过荣禧堂一趟,说是打听些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