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缨对这种恶俗的搭讪方式不以为然。
她琢磨道:“经过那天的事,刺客们应该不会那么傻,在我没离开的时候还来第二次等着我抓。而程啸十成十也会对那份账本进行处理。”
简单说,他的提议是好的,但要做起来并不那么容易。
杜渐道,“程啸已如惊弓之鸟,他会从府内防守上怀疑我,也会自你的出现而怀疑你。我们相互掩护对方在府内继续安顿下来,期间我来负责找账本。
“你可以继续去擒贼,需要帮助我可以提供。如果万一追不到,我也可以把取证的功劳分一半给你,让你同样也能在功劳簿上记上一笔。
“但有一件,在府里行事的时候,你和你的人必须配合我。”
“为什么是半个月?”
“因为我已经收到消息,程啸背后的主子已经在京师派了人前来长兴,算算路程,大约也就是半个月上下。”
“你既然知道有人要来,为什么不等到他离开时再下手拦截?”长幽问。
“程啸不一定会直接交给他。”杜渐道,“以往他跟京师流通的那些信件,从来没有人截到过。若不然,你以为他还能活到现在?”
长缨不再多说。片刻:“你当时为什么要阻止我,而把那些人放走?”
“因为他们若被捉了,程啸就绝不会再把账本露出来了。”杜渐望着她:“至少目前为止,除了你以外,还没有人看出来我和他们是两拨人。”
长缨听完更惊讶了:“你把这么大的秘密对我和盘托,不怕我宣扬出去?”
“怕。”杜渐看了眼她。“但你是有公职的人。”
……
对,长缨有公职,就算是她不答应联手,这事儿也没法儿不长心眼地往外说。
看在傅家那块玉的份上,她退了一步,答应想想再回复。
程啸打发人去了南康卫,心里还是不怎么踏实。
前阵子偏生身任吏部侍郎的襟兄罗源忽然来信,嘱他把该做的事情做好,若出了岔子仔细招来横祸。
罗源这个人颇擅钻营,这几年在朝中更是混得如鱼得水。
因着这份姻亲关系,程啸的确受过他诸多关照,但没有任何一次他的口吻有这样严肃,什么叫做好该做的事情呢?横祸又是来自于哪方呢?
不管怎么说,沈长缨是南康卫的人,南康卫总兵谭绍,是广威侯的老部下。
有些事情倘若落到谭绍耳里,难保他不会顺藤摸瓜揪出什么不该露面的东西来。
所以沈长缨哪怕在长兴多呆一刻钟都让他不安。
一个月前就答应前来长兴取物的人至今还没有来到,想到这里他心里竟有些焦躁。
由于先帝时期宠信后戚遗留下来弊端,如今朝中依旧是后戚当道。
八年前皇帝与后戚曾有过一场激烈的较量,国舅东亭候顾隽一度率领十余部众当廷摘冠求去。
朝局一时瘫痪,皇帝闭宫三日,最终下旨挽留,同时立下皇嫡长子为太子。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皇权跟后戚妥协的结果。
自此之后东亭侯权势更甚,朝中能与之匹敌者几乎没有。
朝局倒是因此安稳了几年,但六年前却又突然出了件大事。
东平侯突染重症,瘫痪在床不能理政,以顾家为首的后戚一党突然成了盘散沙,东平侯世子急推太子当了主心骨。
但与此同时朝中勋贵以士子屡有冒头,吴国公,武宁侯,广威侯等,这些由皇帝借势提拔并委以重用的武将,成为了对抗后戚的强大势力。
由于朝中还有几个皇子,于是就连太子的地位都不那么稳固起来。
到底东平侯府树大根深,各个衙司都有族人,这根大树暂且垮不了,但两党斗争却激烈起来。
程啸就在那个时候到了京师,当时求到罗源的初衷是想请他提携,在京中谋个差职。
而罗源却问他是想在六部混个小官当当,还是想图谋更大的前程?
他当时也不过三十出头,仕途才开始不久,自然是想求锦绣前程。
罗源便给他指了条路,让他来补湖州府辖下长兴知州的缺,说,这个差事当好了,那么日后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他到底也耳聪目明,朝中什么情况他看得清楚。罗源的恩师是太子妃的叔祖父,他有此交代,若不是替太子办事还能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