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小院外的大树下。
一老一少沉默不语。
最终秦琼打破平静,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
“天色不早了,叫上知节,我们回长安吧。”
说罢他便向院门走去,留下了一个萧索的背影。
李泽轩看着这个一生为国征战的老人,有些于心不忍,眼看秦琼都要走到院门了,他出声道:“秦伯伯留步,小侄告诉你真相!”
秦琼顿足转身,然后走了过来,他看向李泽轩,欣慰地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孩子”后,便安静地立在一边,听李泽轩继续说。
李泽轩斟酌片刻,说道:“秦伯伯,其实我之所以养这么多鸡,主要是因为我师父生前留下的一则预言,我师父说,明年六月,大唐境内将会发生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蝗灾……………”
随着李泽轩的诉说,秦琼的脸色越来越严峻,李泽轩将他那晚上给他老爹说的那套说辞说完后,秦琼难看至极,再也忍不住,指着李泽轩怒骂道:
“竖子!这等天大的事,你为何不早些禀告陛下,你就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其他州县的百姓在蝗灾来临时饿死?老夫今日才发现你李泽轩竟是这般铁石心肠,你让百姓们都饿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难道你这神仙子弟还真的想去做神仙不成?”
秦琼的话句句诛心,李泽轩顿时就被刺了个遍体鳞伤,他想着自己这几个月来所做的一切努力,最终被秦琼批判成了自私自利,他心中的委屈和愤怒顿时喷薄而出,再也忍不住,怒吼道:
“您当小子愿意隐瞒吗?小侄如果跟陛下实话实说,陛下岂能信我?说不定还会降罪我家,连累小侄的父母。另外,此事一旦传出,势必引起百姓恐慌,到时候无数人疯狂哄抢粮食,定会导致粮价飙升,民怨沸腾,这个罪名,小侄如何承担的起?”
秦琼闻言脸色一怔,李泽轩缓了口气继续说道:
“蝗灾只是我师父的预言,万一到时候蝗灾没来,天下人岂不是白担心一场,小侄到时候定会被千夫所指,背上万古骂名。我倒是没事,大不了跟我师父当年一样,隐居世外,做个闲云野鹤,可我的爹娘妹妹怎么办?他们还要继续生活在大唐的土地上。而且您真以为小侄忍心看着百姓遭难吗?如果当真是这样,那小子何苦要在韩家庄和梅村养十五万只鸡苗?您当小子是铁石心肠吗?小侄跟您一样,热爱着大唐的土地,深爱着大唐的人民,小侄也非常想救他们…”
李泽轩说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颓然地靠在树干上,闭上双眼,不再言语,如果仔细看的话,能看出他此时双眼隐有泪光闪现。
秦琼站在原地,脸色复杂,一阵神色变换,最终叹了口气,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李泽轩的肩膀,说道:
“小轩,刚刚是老夫误会你了,你且不要放在心上。”
李泽轩连忙道:“秦伯伯说的哪里话,我知道您老是真正的为国为民,心系百姓。小侄刚刚说话的语气多有冒犯,还望您别跟小侄一般见识!”
他心中关于蝗灾的事情也是压抑了许久,他知道他目前所做的一切只能拯救一部分百姓,到时候仍然有千千万万的百姓遭难,他心里也非常不好受,但他别无他法,说他自私也好,冷血也罢,他在做事前必须得先为自己的家人考虑。今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宣泄一下,却被指责了一顿,那压抑许久的负面情绪这才一股脑地爆发出来。此刻他心中虽然舒坦了许多,但他也意识到了刚刚自己的语气太冲了。
秦琼摇了摇头,说道:“年轻人有火气很正常,老夫自不会怪你。只是小轩,当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李泽轩想了想,回道:“自古以来的蝗灾,历代君王不也都是手足无措吗?小子也想拯救更多的百姓,但小侄能力有限,真的别无他法了。”
秦琼沉默良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刻,他仿佛又苍老了十岁。就见他愤怒地捶了捶树干,不甘心道:“老夫今日回去就起草密折,明日呈给陛下,陛下若有责难,老夫一力承担!”
李泽轩心中一惊,摆手阻止道:“万万不可!蝗灾之事只是预言,尚无确凿证据,还请秦伯伯三思而行,勿要冲动!”
秦琼摇了摇头,说道:“小轩,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然待蝗灾真正来临时,我们所能做的就只有等死。况且今年的天气如此反常,刚至五月,便如此酷热,老夫估计今年八成会大旱,正所谓大旱之后,必有大蝗,你师父的预言未必没有道理。你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要想拯救我大唐所有的百姓,必须依靠朝廷的力量才行。”
“可是…”
李泽轩还想继续劝阻,却被秦琼摆断。
“小轩,你不必再劝。老夫戎马一生,好不容易看到四海承平,百姓安居乐业,断不会再眼睁睁地看到他们因为蝗灾活活饿死。老夫的手上已经沾满了无数鲜血,早该被老天收走,堕入轮回,如今还能以这残缺之躯,为百姓做些实事,纵被陛下问罪,或被千夫所指,老夫也无憾矣!”
李泽轩被这位老人伤感的话语打动,他感觉自己此刻与秦琼相比,是如此的渺小。这时他觉得一个男子汉就应该像秦琼一样有所担当,于是他说道:
“秦伯伯,这事因我而起,怎么让您去承担,秦伯伯您尽管禀告陛下,陛下若问责,小侄跟您共同承担!”
秦琼惊讶道:“这如何使得,小轩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要意气用事。”
李泽轩坚定地说道:“小侄并没有意气用事,这都是我深思熟虑做的决定,秦伯伯若是不答应,小侄便独自上书给陛下!”
秦叔宝见李泽轩心意已决,只好点头道:“那好,老夫在密折中,也写上你的名字,你我二人,联名上书。现在天色不早了,叫上知节,我们回城吧!”
李泽轩回到小院,发现韩雨惜在院子里等自己,于是冲她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程咬金坐在院子里,微眯着眼睛,应该是还没完全缓过来。没见到韩里正,估计他还在醉着呢。
李泽轩过去跟韩雨惜说了几句话,并再次嘱咐她明日进城定要小心。
然后他拉上稍微清醒的程咬金,又去将胡竟然姐弟叫来,反正只是两个孩子,并不重,一人马上多坐一个就是了。
就这样,五人三骑,打马离开韩家庄,在夕阳下,向着长安城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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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