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六日,距离李汶率军攻破留坝第一道防线已经两天过去了,但是这两天里,他依然没有什么进展,攻破山丘防区之后,就在邓子龙的第二道防线前面停下了脚步。
邓子龙用营寨的方式把第二道防线设在了狭窄的通道上,若要进攻留坝,就非要通过这个通道不可。
邓子龙在这里安排了大量的火炮,甚至还将两门红夷大炮给安置在了这里,包括大量铳卒,还有两百名线膛铳手,打算把这里打造为李汶所部的坟地。
李汶绞尽脑汁思考破敌之策,但是却发现自己已经没什么办法了,无论是强攻还是偷袭都不管用,被邓子龙防的死死的,更不要说邓子龙所部的火器远在他之上,战斗力也能和他们正面硬刚。
最为难的就是天气越来越冷,水面已经上冻了,他指望的通过这一段水域帮忙运送粮草的期待也破灭了,当然他更担心的是杜桐所部。
那一队人马走的是祁山古道,就是大量利用水域的一条道路,眼下河水上冻,他们又该如何前进如何运送粮秣
粮道可是他们的线,粮食要是跟不上,那比什么都可怕。
他们现在停留在这里,运送粮食还没有那么难,若是继续往前进,粮食运送会更加困难。
眼下,就已经七天没有粮食送来了,按照他定下的规矩,每一波粮食最迟七天送到前线,但是现在,已经逾期未到。
他不由得担心后方是否发生了什么,若是粮食断了,他手上存粮不过三天,哪里还能支持下去
进展不顺,后继乏力,李汶甚至担心自己的人马会在这里全部饿死。
一个时辰前的千人队的进攻又被打了回来。
对方的弗朗机铳数量远超想象,鸟铳手的数量也远超想象,军队还没接近进行近身作战就被他们打的血流成河尸积如山,而自己这边的鸟铳和弓弩根本无法与之对抗,交手不了几回合就被打垮,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训练的。
更别说那两门十分可怖的红夷大炮,他听都没有听说过,居然能打二里地,虽然只是实心弹丸,但是对密集方阵的杀伤力到底有多大,他很清楚。
可偏偏眼下军队不结军阵就没有战斗力,但是这红夷大炮一炮打出来就能拉出一条血路,几次下来军队就崩溃了,对那大炮十分恐惧,根本谈不上进攻。
李汶无比的担忧。
而更让他恼怒的就是李如樟所部依然没有消息,留坝防线没有传来更多战斗的声音,这让他确定李如樟所部根本没有和留坝的镇南军开战,甚至是否已经抵达前线都不一定。
他开始怀疑李如樟有异心,他怀疑李如樟根本就不打算和萧如薰战斗,而是打算观望,等出了结果再说,说不定不止是李如樟,就连杜桐也是这样想的,杜桐身边好歹还有自己派去的赞画可以做监军,而李如樟那边却没有。
李如樟那边只有陕西巡抚刘光国可以做督促,但是两人互不统属,李如樟要是不尊命令,刘光国也拿他没辙,惩治他的权力在自己手上和延绥巡抚手上。
李汶开始后悔自己的准备不周全了,居然轻信了武将的节操和使命感。
这下可好,被困在这里,不要说进军了,就连和另外两支军队相互联络都做不到。
一旦粮食消耗殆尽也没有进取之力的话,就是在等死。
除非可以拿下留坝,然后顺着留坝去找寻李如樟所部,只有这样才有转机。
李汶越来越坚信只有拿下留坝才有转机。
其实邓子龙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在留坝坚持多久,只是打算拖延一波就往后撤,拉长李汶的补给线,让李汶自讨苦吃,但是这段时间的交手之后,他忽然发现自己高估了李汶的战斗力。
不仅如此,他也高估了关中明军的协同作战能力,说是三路进军,但是直到现在,除了李汶所部,他都没见到李如樟那边的踪影,感觉李如樟所部简直就像是消失在了褒斜道之中,而杜桐统帅的祁山古道那一路兵马至今为止也没有和刘綎交上手,刘綎在略阳县待的有点烦躁。
他们到底打不打摆出一副压顶的阵势,结果就来两三只
邓子龙应付李汶应付的无比轻松,火器齐发刀枪齐上,要不是自己主动后撤,估计李汶他们到现在都突破不了那几座山丘,一个时辰前那支千人队被他们打的没命的往回逃,连督战队都管不住。
邓子龙找来副手李夏商量了一下,觉得李如樟不来是有原因的,大概就是想要观望,这一路走来看到的这种情况太多了,李汶在还能强制驱使,而李汶不在他们身边,他们自然是想方设法的观望。
毕竟如果李汶惨败,甚至能不能活命都不知道,而一旦李汶完了,整个西北也就差不多了。
他们没有理由为了李汶而送死。
道理很明白,很容易懂,在大势面前,没有人是傻子,除了李汶这种输不起的人之外,其他人都不一定,而就算是李汶现在指挥的这支宁夏兵,估计也并非和李汶是一条心。
邓子龙军中也有当初宁夏三千火器营的老卒,看到军装和样式就说那是宁夏的边军,和往日同乡战斗还真是有点放不开,心里也有些伤感,不想和同乡战斗。
萧如薰是宁夏总兵出身这谁都知道,曾经是整个宁夏军队的主将,而现在这些宁夏兵,六年以前未必没有和萧如薰并肩作战过的。
而眼下
邓子龙其实非常期待可以把李汶干掉,然后和这支宁夏兵不要继续打下去了,但是这又谈何容易呢
不是什么人都有胆量学习柴国柱以下克上的。
李汶不愿看到自己的败局,知道自己唯一的希望就在攻打下留坝这件事情上,所以越来越激烈的攻击留坝防线,不断的派出精锐的宁夏兵组成千人队对留坝防线冲击,根本也没有什么远程火力可以掩护,就让他们顶着盾往前冲。
遇到火炮的轰击,连大盾车都没有用,远远看到了先用两门红夷大炮轰几次打乱他们的阵型,离近了再用弗朗机铳打,再近一点就用鸟铳手和弓弩手射击,等到近前了就用长枪和大刀对着砍。
往往他们冲到近前也不剩几百人了,而训练精熟的炮手铳卒总是能用最短的时间对他们进行最多次数的打击,使他们完全无法占据人数上的优势冲垮防线。
战局遂无法推进,陷入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