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骆思恭达成同盟之后,沈一贯就知道了骆思恭所知道的一切,但是唯有一件事情是两个人都不知道的,那就是皇帝身边的亲信大太监张诚到底在暗中活动着些什么。随梦小说w.suimeng.lā
厂卫厂卫,东厂诞生以来就有一个重要的职责,那就是管理监督锦衣卫。
这件事情的起因是永乐时期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图谋造反,这件事情给了朱棣很大的震动,从此朱棣就不怎么信任锦衣卫,而设置了身边亲信太监掌管的东厂来监督锦衣卫的行动。
纪纲可以造反,但是大太监无论如何也造不了反,只能依托皇帝而存在,为保证自己的权力而维护皇帝的权力,所以太监比锦衣卫指挥使更加可信,这个规矩就一直延续下去。
当然,这个情况也有改变过的时候,比如嘉靖皇帝时期,当时的锦衣卫指挥使陆炳是嘉靖皇帝的奶哥哥,还救过嘉靖皇帝的命,他出任锦衣卫指挥使以后,还有谁比他更能得到嘉靖皇帝的信任呢?
于是他执掌锦衣卫时期,锦衣卫是横着走的,东厂不敢管,之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现在也是一样,东厂照样压着锦衣卫一头,锦衣卫有什么风吹草动,东厂绝对能知道。
张鲸扳倒了冯保出任东厂厂督之后,这种压制有增无减,之前还在皇帝面前甩锅,但是对于皇帝来说,显然东厂的背叛比锦衣卫的背叛更加不能忍受,于是张鲸很快就被秘密拿掉了。
根据骆思恭的调查,张鲸是被朱翊钧叫到宫里面喝茶,然后直接毒死了,没给任何解释的机会。
骆思恭当时被吓的几天没睡好觉,生怕自己也会被朱翊钧叫到皇宫里喝一杯茶,然后被毒死。
后来他知道,朱翊钧还没找到能接替自己职位的人,所以暂缓了行动,而张鲸显然后继有人,朱翊钧选择了自己信任的人,于是张鲸就没命了。
张鲸的继任者就是现在主掌东厂的张诚。
张诚一上任就把东厂搞得神秘兮兮的,如果说之前锦衣卫对东厂也有相当程度的了解的话,那现在锦衣卫对东厂就是两眼一抹瞎。
因为整个东厂在京城的架构都被张诚给换了,张诚也真不担心这会造成东厂的混乱,反正他不信任的人就不用,要是管理层的话就更要立刻拿下。
之前,曾有一个月的时间,骆思恭无法得到东厂的任何消息。
等张诚那里的风声稍微宽松一点之后,骆思恭联络上了自己派去东厂内部的间谍,打探到了不少消息。
东厂和锦衣卫虽然有监督关系,但是并不是统属关系,锦衣卫还是一个独立活动的个体,相对于东厂将力量放在专门为皇帝服务且重点掌控京城和矿场,锦衣卫则倾向于对全国范围内的情报掌控和对外情报的刺探。
东厂是重点掌控,锦衣卫是遍地撒网。
所以锦衣卫对于被东厂压制的情况自然也有不满,派几个间谍无可厚非,同样的,东厂肯定也在锦衣卫内部有间谍。
这种公开的秘密大家心照不宣,就算是发现了也要当作没发现,最多边缘化,不能公开撕破脸,但是在公开的秘密之下,如果没有点杀手锏,那也太小看特务了。
张诚一方面清剿张鲸留下来的残余势力,确保自己的地位,一边也在清除不能相信的人,保证东厂对皇帝的忠诚度。
也就是撕破脸了,不管了,公开的秘密被废掉了,剩下来的杀手锏也在被严查,那一个月的时间里,骆思恭是真的寝食难安。
幸好,张诚不是专业的,或者说眼下还不是专业的,至少没有张鲸那么专业。
张诚刚刚接掌东厂,对东厂内部的不少问题还没来得及理清就被皇帝交代了一堆事情,分身乏术,精力不足,这给了骆思恭可乘之机。
饶是如此,骆思恭缓过劲儿来之后,即使发现自己的杀手锏还没有被发现,但是也还是没有查到张诚的秘密,不知道张诚鬼鬼祟祟的在做着些什么。
他只知道东厂上层被大清洗了,所有可以接触到张诚的人都是张诚自己的老班底,非常忠心,嘴巴就跟铁打的一样严丝合缝,几乎隔绝了下面对张诚的接触。
骆思恭决定和沈一贯联手求取一线生机的时候,还不知道张诚在干些什么,但是隐约知道张诚数次半夜出宫离京,间隔时间短,宫外逗留时间也不长,很奇怪。
进一步打探消息之后,内阁下达了召回萧如薰以及有功将士回京参加献俘仪式的命令。
与此同时,骆思恭和沈一贯达成了一个十万火急的紧急协议——
骆思恭查出张诚的行踪和目的,沈一贯绝对保证骆思恭及其心腹手下的荣华富贵。
于是骆思恭给杀手锏下达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张诚的行踪,找出张诚究竟在干什么,有什么目的,而且必须在萧如薰回京之前完成,如果完成不了,他休想得到沈一贯的保护。
骆思恭没有把希望放在一个人身上,这件事情实在是太重要了,骆思恭发挥锦衣卫遍地撒网的优势,通过张诚出宫回宫的时间判断张诚的行动范围就在京城周边,就此开始秘密搜索。
此时此刻的京城周围因为万历二十五年的饥荒而聚集起来的流民被分别驱散到了京城西北侧和京城东南侧,将南北通道打通,目的是让凯旋归来的萧如薰所部顺利抵京。
而此前,战争结束的消息传达到了京师,山西有粮可吃的消息也传了过来,不少吃不饱救济粮的难民决定向山西迁徙,人口流动速度挺快,秩序也较为混乱,这就给了锦衣卫混到难民当中提供了很好的机会。
通过一段时间的微服私访,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道理再次被证明了,骆思恭终于掌握了张诚手上的秘密,就在萧如薰抵达京城的当天上午,将这个消息送到了沈一贯的手上。
沈一贯看后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