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来人,李宪心里一阵膈应。◢随*梦*小◢说щЩш.suimEnG.1a
这人,就是之前摔了那谷对杯的那个破烂首富,高三山。
三月份的天气已经渐渐暖和了起来,但是这货身上的貂皮大衣依旧没换,头上也还是那顶这时候颇具特色,看起来跟老华侨似的八角帽。
见到李宪躺在椅子上没动弹,高三山径直走了过来。打量了一下那造型别致,上面木纹纵横,平添一丝超脱之气的太师椅,啧啧一叹。
“兄弟,以前在邦业这片没见过你啊。哪旮沓儿来的过江龙?”
李宪翻了个身,虚抬双手抱了个拳,“抬举了。老家邦业林业局的。”
听了李宪自报家门,高三山哈哈一笑,“敢说不是过江龙啊,一个草壳子里的长虫呀!”
见李宪丝毫没有理自己的意思,高三山拍了拍胸脯,中气十足的介绍了一下自己:“兄弟有礼了,高三,霍四,刘万发。老子就他妈高三!兄弟,实不相瞒,我看中这宅子有段日子了。现在被你抢了先手,不如这么地,你开个价,这宅子老哥不让你白倒腾,咋样?”
听到这话,在旁边儿搬砖的周勇没忍住,喷了出来。
在邦业,霍四和刘万发是绝对的名人。
邦业虽然穷但是穷在老百姓,霍四是目前北林的首富,最早靠倒腾磁带录音机这些勾当起家,后来靠着手底下小弟多,垄断了邦业北林地区所有的卡拉ok和录像厅。妥妥的道上大哥。
刘万发就不说了,邦业生人,现在是北林的市书记,可谓是牧守一方的大员。
而高三山这货,在介绍自己的时候,把自己名号排在了这俩人前边。
感觉有人比自己还膨胀,李宪也是好笑,“呦,那可是在下眼拙了。之前就知道邦业这儿有个收破烂儿的叫高三,不会恰好是你吧?”
老底一下子被人揭了,高三山的脸上浮现了一层愠怒。
李宪没理他这茬,拍了拍自己身下的太师椅,“老兄,我看你倒对这宅子不像是有兴趣的。打进了门儿你就盯着我这椅子转,我虽然不怎么懂老物件儿,可是这黄花梨还是能看得出来的。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门路,能把这东西卖多少钱。但是明话给你撩这儿,你那点儿小钱我看不上。买这些东西,也不是为了赚钱的,单纯就是瞅着顺眼,想自己个用。所以呀,劝你趁早绝了那点儿歪心思,免得给咱俩都添不痛快。”
见李宪又一语道出了自己的道道儿,高三山心里一阵发虚,脸上青红变换片刻,却还不死心。
“你喜欢?呵呵……老弟,这宅子怕是你住不消停。明跟你说了吧,我准备在这附近开个垃圾场。专门收泔水,地点我刚看好。你们家门前那片土房就不错。来呢,也就是想跟你打个招呼,我们收破烂儿的干的都是埋汰活儿。夏天的时候馊臭味或者苍蝇蚊子多点儿,那老弟你就得多担待了。”
卧槽!
太师椅上的李宪心里一阵膈应。
他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无耻。
将高三山上下打量了一遍,他强忍住上去揍一顿的冲动。这种赖子地痞,揍一顿不能根治,得让其知道厉害,知道自己也不是土坷垃。
他吁了口气,微微一笑:“没事儿,咱都是邦业人,谁家搁哪儿不难打听。我家里是造纸的,废水往哪儿倒也随便儿。我家门前要是有垃圾场,你老兄家哪天起来被高碱废水给淹了,那我可得提前说声对不起。哦对了”
见高三山还要说话,李宪伸出了一个手指头,“明天晚上我得跟刘书记一起吃个饭,认识了你高三这么俊杰的家乡人物,到时候我得和刘书记好好说说。”
这话里软中带硬,而且脏手段和官面人都给摆明白了,把高三山直接噎的没了脾气。
见这货冷哼一声扭头走了,一旁的周勇冲他背影吐了口唾沫。
“什么玩意儿!大哥,我瞅这逼养草的就是欠收拾!跟那谷那边儿耍横耍无赖没人治他,他妈现在心思打到咱头上来了!用不用我找人”
李宪勾了勾嘴角,摇了摇头。
拍了拍身下的太师椅,想起目前已经刮起来的古董热,知道在这个年代一把全全整整的黄花梨家具能在香江拍卖出去几万甚至十几万港币,心中不禁暗笑。
“皆为利来呀。”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将屁股下边的椅子搬进了仓房锁好,然后对正在干活儿的王清河招呼了一声:“王大哥,你们先把这几间客房收拾出来。一会儿我让周勇去买被褥,你们就先住这儿吧。”
“行!”
那边儿,额头被汗打湿的王清河大声应了一句。
老宅翻修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李宪也不能总在这陪着。扔下周勇和车,让他来回帮忙跑事儿照应装修队和张哑巴一行人,又跟干活儿的众人说了这一次翻新的工钱之后,他便打算回北林。
可是临出门的时候,苏辉跟了出来。拉住李宪说来的时候苏娅有交代,这一次不管干什么活儿,干多久,工钱不能要。
李宪知道这姐弟俩什么心思,看着苏辉腰板挺的直直的一脸认真,也就没拒绝。
从老宅出来,他便回了北林。
乘坐客车到达北林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正在为自己做大餐的李宪就接到了刘伟汉的电话。
电话之中,一向稳重有加的刘伟汉语气有些激动难掩,一个劲儿的约李宪出去吃饭。问他为什么安排,这家伙也不说,只是说到了地方酒桌上唠。
神神秘秘的,将李宪搞的一头雾水。不过想到刘伟汉这人不是那种有兴致随便吃喝胡侃的人,这一次的安排必有用意,便将锅里还夹生的三鲜伊面倒了,穿好衣服付了约。
饭店是市中心一家不错的馆子,李宪到的时候,就看见刘伟汉已经等在了门口。
见他进门,便迎了过来。
李宪四下打量,见刘伟汉身边没别人,不禁奇道:“刘主任,敢情今晚上就单请我一个人啊?”
刘伟汉满面泛着红光,重重的点了点头,将鼻梁上的眼睛都甩的往下脱了一些,“嗯呐!就你一个人!”
这可是奇了怪了。
李宪自认为和刘伟汉没有什么特别深的过码,之前的多次接触,也都是点到为止,君子之交。
没有一起抗过枪,一起分过脏,一起嫖过娼的经历,这又不年不节的,请自己干嘛?
见李宪一脸疑惑,刘伟汉哈哈一笑,将他拉进了包间。
包间之中,四菜一汤已经上齐,两瓶这年头算是相当高档的孔府家酒也已经开了瓶。
待李宪一落座,刘伟汉便将酒给他满上了。
“李总,今天唐突了。可是我思来想去,觉得今天要是不见你一面,我这觉肯定是睡不着。”
看着刘伟汉一面给自己倒酒一面说着这么肉麻的话,李宪赶紧伸出住:“刘哥,你这么整我心里有点儿虚。我这人虽然长得不赖,可是也不能当饭吃当安眠药使。这也没旁人,你直接跟我说你这是想干啥得了。要不然我该睡不着觉啦。”
刘伟汉哈哈一笑,见包间的房门关的严实,端起了酒杯,跟李宪轻轻碰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大口。
“哎呀、”酒太辣,呛的他急缓了口气,“昨天,市委会议上宣布了一些关于咱们北林干部的变动决定。”
听到这个,李宪不禁坐直了身子。
最近新北纸业能发展的这么迅速,业务扩展的这么开,靠的就是地方政府的大力支持。实话实说,他现在是不希望北林的领导结构有什么变化的。
维持现状就挺好。
刘伟汉注意到了他的紧张,笑着摆了摆手,“是好事儿。原市长王兴华到了年龄,伍书记向上走了一步,任市长。”
一听这,李宪整颗心落下来了。
虽然不在区里任一把手,可是市二号,那可在地方上更好使了。
这还真是好事儿。
正当他舒了一口气的时候,立刻恍然大悟——知道了为什么,今天刘伟汉请这顿酒。
刘伟汉之前任区办公室主任。这个办公室主任其实就是区长大秘。作为区一号领导的心腹,副处级的干部不说,还兼着区常委。
现在,伍正思由区书记升职为市长,也就是说……这个办公室主任,要出头了!
果然,看到李宪脸上恍然大悟的神色,刘伟汉挠了挠后脑勺,腼腆一笑,“伍书记的意思是,北林的市长不好干,各地区现在都比较困难。之前他就跟我说过,他如果还能往上走一步,想把发展地方经济作为主要工作内容。所以昨天的会议之后,他就让我做准备。”
这话说的就相当明白了,刘伟汉这是要外放任职。
市长的前秘书外放,在级别上虽然不会调的太高,但是按照一般的规律,县长或区长的可能性非常大。再不济,也得是个市局的副处级局长。
“去哪儿?”李宪没绕弯子,直接问道。
刘伟汉再次端起了酒杯,“咱们市唯一的国家级贫困县,邦业!”
见李宪张大了嘴,一幅你他娘的是不是脑袋进了泔水的表情,刘伟汉不好意思的一笑,“我自己请的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