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志玄也发了狠,陷马坑可以阻止战马冲锋,却无法阻止步兵冲锋。人只要小心一点,哪怕脚陷入坑洞内,也只是摔上一跤,根本就不足以致命。
李世民一脸沮丧,大营被攻破,自路断绝,怎么难道要死在这里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段志玄率先跳下战马,冲身边不足二百名重装骑兵将士吼道:“我们能冲上去的!我们决不会输!”
话都还没有说完,段志玄一手举着盾牌,一手举起马槊,飞身跃起,越过数十步的陷马坑洞,冲进了郑军的投石机阵地。他手中的马槊被他当作标枪掷出,将两名惊惶逃跑的郑军投石机炮手穿成了一串。
众幸存的玄甲骑兵纷纷跃过陷马调,挥舞横刀大开杀戒,在郑军投石机阵地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段志玄的疯狂,让李世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看来郑军的投石机阵地是拿下了,这场仗,他们赢了!
然而,一个通红的火球在空中飞舞,砸向玄甲骑兵的后阵,这些根本就不是火球,而是烧红的石弹,这些烧得红通的石弹,遇到湿冷物体,马上就发生暴炸,这一波如同疾火流星一般的石弹将段志率所部暴得七零八落。
就在这个时候,黑压压的箭雨带着罩向唐军部队,唐军士兵顿时人仰马翻。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第二波箭雨紧接着又罩了过来,唐军士兵再次倒下一大片……
浑厚的战鼓声中,大队身穿郑军将士,举着长枪戈矛,学着陈应麾下陌刀军的样子,如墙堆进,前排弓箭手神情冷漠,弓弦震颤间,利箭刮风般射出,给唐军主力人马带来了比惨重的伤亡。密密麻麻的郑军士兵踏着沉重的步伐向陷入混乱的唐军主力部队推进……
李世民最最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王世充手里还有战略预备队!
唐军士兵现在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自己的大营丢了,士气跌落冰点的唐军将士,毫无抵抗之力,而全面反攻的郑军,简直就像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将唐军士兵向中心压缩。
“命令段志玄、秦琼、牛俊达退回来,固守待援,等待时机!”就在李世民绝望的瞬间,他看到了久违的王世恽的旗号,也就是说王世充最后动用的战略预备队其实是王世恽的部曲。王世恽即然来到了这里,那么陈应还会远吗?
所以,李世民心中又重新焕发出了决胜的希望。
如果给项羽一百次机会,他一样打不赢刘邦。因为项羽赢得起输不起,刘邦与项羽打了五年多,输了N多次,前前后后被项羽干掉了一百多万军队,然而刘邦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与项羽斗,刘邦一辈子只赢了项羽一次,然而,项羽却输掉了全部。
事实上,李世民也是这样,事实上他并不是一个常胜将军,光丢失十数万军队的败仗他打过多次,然而李世民也是一个可以输得起的人,不到最后一刻,他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噗嗤……噗嗤!”枪刃入肉的闷响不绝于耳,双方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很多士兵捂着鲜血狂喷的伤口倒下,战况惨烈无比。
只是原本陷入绝望的唐军士兵,被突然告诉再坚持片刻,陈大将军援军必至。所以他们也爆发了顽强的求生欲望。
肉搏战其实唐军将士是占一定优势的,毕竟唐军将士的武器装备和他们所接受的训练,都被郑军有着绝对的优势,眼看胜利在望,郑军士兵变得嗜血起来,就好像一个绵羊,遇到一只半死的老虎也敢冲上去顶两角。
双方士兵早已忘记了恐惧,都像一台台冰冷的杀戮机器,随着军官的一声声喝令,一次次挥枪或出兵,或劈或砍,或捅或刺……
唐军的士兵在流血,郑军的士兵也在流血。而此时,王世充的心却在滴血。
尽管他赢得了战场上的优势,攻陷了唐军大营,将李世民所部一万余人马歼灭近半,仅剩五六千残部压缩在郑军大营之中,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哪怕唐军将士的抵抗是艰巨的,可惜巨大的兵力优势,就算是三个拼一个,郑军将士也可以将李世民所部拼光。
然而,洛阳城却丢了。
王世恽发现偃师城外的陈应大营早已人去营空之后,当既反应过来,陈应肯定是从水路进攻洛阳了。王世恽从王世充搜到的资料中也得知,陈应擅长使用水师,哪怕在灵州那个穷乡僻壤之中,陈应还捣鼓出了一支庞大的水师部队,专门用来运输人员与物资,就这样,陈应可以从灵州直扑朔州,千里大迂回,杀了刘武周一个措手不及。
王世恽不管三七二十一,留下不足三千老弱病残扼守偃师城,他则带着所部两万余人马冒雨回援洛阳。
只是非常可惜,尽管王世恽的反应不慢,可是他还是慢了一步,等他率领抵达洛阳的时候,陈应的部队已经进入洛阳城了。
而且,王世恽还发现陈应的人马比想象中的要多,多达五六万人。事实上王世恽的情报是错误的,当时陈应进入洛阳中的人马堪堪一万余人,加入刘统与寻相所部用来充人数的流工与矿工,其实仍旧不足两万人。
然而,这点人马要想控制洛阳,其实是非常困难的。如果当时王世恽有必死之心,趁着陈应立足未稳,猛攻洛阳城,说不定洛阳会易手。毕竟,在洛阳经过王世充几年的经营,洛阳城中,王世充还是有不借的人心基础。
只是,王世恽错过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他急忙带着他的部队来到磁涧与王世充汇合。此时王世充就像一樽塑像一样,一动一动,脸上不悲不喜。
事实上内心中,王世充恨不得将王玄应给掐死在当前,甚至懊悔,当初怎么不把他射到墙上。洛阳居然被几千名流民拿下来了?他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是浆糊,还是粪便?
李世民的心情,与王世充差不多。眼看着秦琼可以破阵,结果,秦琼倒在进攻的路上,距离王世充的中军大营不过三百步。
当他以为牛俊达可以打破僵局,不过牛俊达依旧失败了。
当他以为段志玄可以扭转乾坤,然而,最终段志玄五百余率甲骑兵退回来不过七八十人。
眼看郑军步步压迫,可惜李世民身边的部曲越来越少,从一万余人减少到五六千人,现在能战斗的加在一起估计不足两三千人。
就在李世民以为将要与这个世界永别的时候。
突然,在王世充的后营出现了惊天动地的杀喊声。
紧接着郑军大营后方也亮起了火光,而且大火越来越火,这场大火,似乎想要把天空燃烧起来。
一名哨骑跑了过来,叫:“报————”
王世充没有出声,王世恽问:“什么事?”
那哨骑说:“辎重营,辎重营着火了?”
“后营?怎么可能?”王世恽一愣,失声叫道:“这怎么可能?左右后营的人都死光了吗?”
王世充的大营,逞梅花般布置。以前、后、左、右、中五个大营为主营,在这五个大营之外,又各自以四十八个小营拱卫着。而辎重营而位于中后方,在后面还有十个小营连绵十数里。
“没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民夫营的民夫突然造发了,他们点燃了辎重营的草料堆……”
“什么!?”
王世充和王世恽齐声大叫,眼珠鼓出,张大嘴巴,活像两只雷打过的蛤蟆。
民夫营的民夫造反?
这简直就是屁话,民夫营的民夫虽然待遇差,可是也能吃上饭,况且五千兵丁他一个没动,有这五千人马监视了两万余民夫,他们怎么可能造反?如果说五千兵丁看不住两万余民夫,估计说出去,谁都不会相信。
然而这偏偏是事实,无可争议的事实。
战场乱成了一锅粥,王世充一边派出人去救火,一边去加强对李世民的进攻。
唐军大营的火头高达十几丈,距离十数里远都清晰可见。一股庞大的洪流,踏着泥泞的道路,缓缓奔向磁涧大营。
陈应骑在马背上,左右都是六千余钩镰枪骑兵。侧耳倾听着远处传来凄厉的惨叫声,还有兵刃撞击的声音,陈应笑道:“总算没有来晚,诸将士,给本大将军辗死这帮傻逼!”
辗压,这是陈应最擅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