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他醒了!谢天谢地,他总算是醒过来了!”医官松了暗暗松了口气,程知节醒了,他的小命也保住了。
当程知节被秦琼背回来的时候,程知节身上的血都快流光了,也幸存身上的甲胄坚固,甲胄没有被穿透,程知节身上的伤大都是皮外伤,经过随军医官的紧急救治,总算把程知节的命给救了回来。
要知道剥掉程知节身上的甲胄,在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足足有七十三道之多,寻常人受了如此严重的伤,早就撑不住了。而程知节仅仅躺了三天,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孤就说过,程将军乃孤王福将!”李世民大力的拍着侯君集的肩膀。
程知节睁开眼睛,看清了秦琼第一句话就直接道:“你的部队怎么样伤亡大不大?”
秦琼神色一黯:“伤亡惨重,有两千多人战死,尸体都没办法将他们抢回来。”
程知节打了个冷战,心里狂叫不妙:“那我……我的部队呢?伤亡大不大?”
秦琼道:“你的亲卫……阵亡,不算那些民夫、辅兵,仅战兵就有一千五百余人伤亡了。”
程知节的嘴巴咧到了耳朵根,几乎可以塞进一颗鹅蛋,他难以置信的道:“多……多少?”
秦琼还没有敢直视程知节的眼睛,小声嘀咕道:“阵亡一千五百六十八人,退回大营的只剩不到五十人了!
李世民道:“程将军不用担心,部队没了,孤王再给你补充,马上补充……”李世民转身身子,朝着长孙顺德说道:“长孙将军,将你的部队,调五千精锐给程将军,再调五千精锐给秦将军……”
程知节傻眼了,他现在耳朵处于失聪状态,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惜手脚酸软无力,都说封建时代的军队伤亡十分之一就会崩溃,不过,凡是都有例外,就是说老虎麾下的绵羊,在老虎的刺激下,也会变成恶狼。
程知节瞪圆眼睛冲着天空咆哮“你们这帮混球,就不能爱惜一下自己的生命吗?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的命很贵的!老子跟你们说好了,要带你们去长安过好日子,咱们兄弟一起喝酒,一起去找长安娘们,你们倒好,打起仗来就不要命,是不是成心想弄得言而无信。”
这一仗大败,虽然没有让唐军将士伤筋动骨,可是大败的气氛弥漫着整个大营,李世民望着垂头丧气的众将领道:“你们这是干什么?王世充精锐尽出,妄想将我五万大军一口吞下,其攻势一定会极其猛烈。此战关乎五万大军的生死存亡,你们一定要严防死守,不得后退半步,否则休怪本王的宝剑,取你等人头!”
众将齐声说:“严防死守,一步不退!”
唐军将领这生死存亡面前,再一次爆发出了顽强的毅力,在众将领的指挥下,开始疯狂的打营垒,他们砍伐树木,将碗口粗的木桩,截成一丈两尺有余,然后埋入地里,形成一道道齐人高的木墙,以木桩为筋骨,在木墙两边堆上泥土,然后再夯实,一道道宽约四尺有余的土墙,围绕着唐军大营快速形成。
这种土墙每隔离五十步,就树起一座箭塔。这种箭楼类似于城墙上的敌楼,将弓弩兵布置在上面形成交叉箭雨,阻击敌人进攻。然后大量的拒马也开始树起在营外五十步的范围,拒马还之后有壕沟,壕沟之后开始布置大量的投石机。
王世充和王世恽、段达等来打量着唐军的大营,王世充感叹道:“这个李世民还是有点本事的,布下的大营常坚固,想要啃下来,真的得费一番周折。不过,摆出这么个乌龟阵来,他终归还是逃不脱挨打的命运!”
段达微微一笑道:“陛下,不必如此费事,我大郑的赫赫军威已经让唐军胆寒了,现在应该上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必能说动李世民领兵投降,避免这场血流成河的恶战!”
王世充虽然感觉李世民未必会投降,不过倒也得劝降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虽说成功的希望非常渺茫,但即便是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而万一成功了,可就赚大了。
王世充回头,望着身后的众将官道:“哪位爱卿愿前往唐营劝降?”
就在这时,王要汉出列道:“臣愿意为陛下效死!”
王要汉是王世充的汴州总管,在李世民洛阳之败的时候,与张公瑾、田瓒等集体反水,再归王世充。不过他无比悲剧,就在王要汉还没有逃回汴州的时候,窦建德的大军已经占领了汴州,无兵无将无地盘,王要汉就成了“三无”的光杆司令。
王世充也不待见他,现在他只好拼一把依仗着当初与李世民一面之缘,决定搏一番富贵,毕竟王要汉认为,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他就算劝降失败也没有什么损失。
王要汉整整衣寇,纵马驰出军阵,朝着唐军王营奔去,距离唐军大营外围拒马尚有一箭之地,他一边跑一边放声大叫:“我乃大郑使者王要汉,与唐帅李世民是故交,请李世民出来一叙!”
唐军那边没有动静。王要汉就大着胆子继续往前跑,声音越发的响亮了:“我乃大郑使者王要汉,与唐帅李世民是故交,请李世民出来一叙……”
这次唐军大营有动静了,一名校尉一声令下,数十名弓箭手举弓齐射,那位立功心切的王要汉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被射成了刺猬,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李世民也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告诉王世充,他的态度再明确不过了:你们放马过来就是了,我们等着,少拿这些走狗来恶心人!
看到那名倒霉的王要汉连人带马被射得体无完肤,郑军没什么反应,在他们看来,死了王要汉,跟死条狗差不多。
反常无常的王要汉,王世充从来没有把他当作人看。
王世充只留下冷冷的四个字:“收兵回营!”
从贺兰上积雪融化后,沿着小溪,流向山前冲积平原。从高上流下来的溪水,滋润着大地,牧草开始疯长,这是一年之中最好的季节。
然而若大的贺兰草原,此刻却没有多少牧人,也没有什么牛羊在这里放牧。近一两年,随着大唐的崛起,特别是陈应在灵州四败突厥之后,突厥稍大一点的部落都不愿意在这里生息。
不过,有人却是信这个邪。
偰(xiè)咄鹿部落本来是生活在漠北,主要活动在金山(阿尔泰山)周围。可是随着去年部落的青壮随着颉利可汗远征大唐河东,部落中的五六千青壮,尽数死在河东之地,偰咄鹿部控制的草场,就成了周围部落眼中的香饽饽。
原本偰咄鹿部拥有近万名青壮,是阿尔泰山附近较大的部落,占据着金山(阿尔泰山)脚下最肥美的草场,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人来抢。只不过随着去年河东之战失败,失去五六千青壮的偰咄鹿根本无力保护金山(阿尔泰山)牧场,在被周围部落五六次围殴,损失两千多青壮之后,偰咄鹿部不得不含恨离开金山牧场。
原来漠北的各种游牧民族不但多如牛毛,而且由于兼并,常常过个若干年就有部落灭绝,同时又常常会有新的部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这些新的部落有可能是一些旧部落通婚的产物,或者是一些大部落的分支,也有可能是马贼发展壮大行成的。
由于地方广袤,就是突厥也不可能认得所有小部族,他们事实上只认财物,交税和征调青壮打仗的时候,听从征调就成,其他都是简单而粗暴的放养状态。
华夏人遇到这种疯狂而惨无人道的兼并,还可以向朝廷寻求说法,讨还公道。在突厥人眼中,所谓的公道,就是谁的拳头大谁的刀剑锋利,谁就有道理。狼一样的生存法则。
一路迁徙,终于抵达贺兰山脚下。此时原来拥有过万青壮,五六万人的偰咄鹿部,此时只剩下不到三千人,其中青壮只有不到两千人,其他都是妇孺,老弱一个没有,这是突厥人自己的生存法则。
“物竟天择,强者为尊,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在遇到危险和困境的时候,老弱病残是第一批被抛弃的对象。
抵达贺兰山下的偰咄鹿部也已经达成共识,他们拥有三百多名貌美如花的美女,还有两千余青壮,上万匹战马,这是他们的底气和实力,无论谁,只要实力强,他们就称臣,绝对不愿意负隅顽抗。
就在偰咄鹿部在贺兰山下扎帐篷,放养他们所剩不多的牛羊和马匹的时候,一队莫约三四千人的骑兵,突然来到了贺兰山下。
看到贺兰山下突然出现一个不小的部落,为首的野利敏达(既细封敏达)微微有些惊讶,不过他只是微微惊讶而已。数十名骑兵押着几名雄汉的偰咄鹿部的牧人来到野利敏达面前。
这几名偰咄鹿部的牧人,赶紧翻身下马,跪在地上,用突厥语道:“小人不知贵人附离贵人驾到,未能远迎,还请恕罪!”
“附离?”野利敏达闻言哈哈大笑,敢情这些人把自己当成突厥最精锐的附离军了。其实也不怪他们会认错,铁甲骏马强弓箭钢刀是附离军的特独表志,在突厥可不是所有的部落都可以养得起铁甲骑兵。
可是郁射设部却在郁孤尼的带领下,利用肮脏的奴隶贸易,不断抢劫其他部落,快速富裕了起来,郁孤尼麾下三万骑兵仅铁甲就有一万三千余副,这些铁甲即使放在突厥颉利可汗眼中,那也绝对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原本野利敏达曾蛊惑说郁孤尼对付李道贞,可是苦于这个计策想起来容易,实施起来困难,可是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部落突然出现在贺兰山下,原本半个月前巡视的时候,这个部落还没有出现,而现在,恐怕整个灵州附近听说过这个部落的人,还没有几个。
想到这里,他的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野利敏达望着眼前的几人,甚为傲慢的道:“你们是什么部落,有多少丁口?族长是谁,让他过来见我。”
一名年轻,看上去身高接近八尺三寸的高大汉子道:“我们是偰咄鹿部,我叫偰咄拔野,我是他们的族长,我们部落有五千余丁,有两千控弦之士可供附离贵人差遣!”
野利敏达冲身边的骑兵挥挥手,众骑兵四下散开,冲周围那些偰咄鹿部席卷而去,他不将这些边远部族放在心上,甚是傲慢地道:“你就是那什么偰咄鹿部的族长?怎么这么年轻。”
偰咄拔野道:“我是前任族长的儿子,我老头子死了,所以继了他的位置。”
很快哭喊声传来,偰咄拔野闻声微微色变。
野利敏达不慌不忙的道:“不用紧张,偰咄拔野你带你的部落里三百人去办一件事情,办成了,贺兰山下的牧场就是你们偰咄鹿部的,如果办不成……哼哼,偰咄鹿部上下,鸡犬不留!”
偰咄拔野一脸苦笑,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自己现在一个拥有三千来人的部落,在突厥贵人眼中,说灭挥既灭,根本不会有任何的犹豫,他怯怯的问道:“贵人,这件事恐怕九死一生吧?”
“这是当然!”野利敏达笑道:“如果简单,轮得到你吗?放心吧,我们设汗说到做到,只要你们办成了这件事情,方圆三百里的草场,全是你们偰咄鹿部的。”
偰咄拔野求饶道:“这里是我们临时歇脚的地方。今天早上,刚刚去了西南面放羊,还没回来。贵人,我们不干这个差事,我们现在就走可以吗?”
“走?往哪里走?”野利敏达哈哈笑道:“有位贵人要抬举你们,特许你们从军征伐。若真是精悍子弟,少不了编你们入控弦兵营。那可真是你们的无上荣耀,别不识抬举!”
野利敏达他看指着一个副首领道:“你去召人。”又指着偰咄拔野道:“你留下!”
说着一个眼色,左右两个副领,便带领其余骑兵动身,要将偰咄拔野围住作人质。
偰咄拔野心中哀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除了配合听从命,他别无选择,否则就是亡族灭种,鸡犬不留。
很简短的时间内,偰咄拔野就做出了决断。他们人数虽然与野利敏达所部相差不多,然而实力相差实在悬殊,面对精铁铁甲的附离军,哪怕一个千人队就可以将他们全部歼灭,更何况现在这里至少有四个千人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