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线作业,并不是单纯的意味着在装配线上作业。而是将从头到尾的数十上百种工序,分成几十道工序,分别有专业制造,这样以来,再高深的技术,也就不复存在了。早在秦朝时期,中国已经有了流水线作业的方式。
秦朝从韩国(战国韩国,而非棒子国)引进弩机制造工艺,在秦国工匠改良之下,形成秦弩。秦国在制造弩机的时候,将一整具弩机,分解成三十多道工序,分别由专门的人制造,这样以来,弩机就不需要制弩大匠进行制作了,而是分别由选木工(挑选合适的拓木木料)、剧木工(将拓木锯出弩臂长短)、凿木工(将拓木开出望山、悬刀(扳机)等形状)、铸铜工、抛光工、制弦工、上漆工、制悬刀工、机械工、组装工等三十余个细工序,由于秦朝开始采标准化制造,所有的零部件都可以通用,这样以来,秦朝制弩不仅高效,而且质量非常高,所以才有了蒙恬在河套地区,一战将匈奴人打得闻风丧胆。
陈应在这个时代脑袋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流水线作业的方式,不仅可以在铸造金锭、银锭,事实上还可以使用在各个领域,比如马车作坊,虽然说陈应在长安城外的四轮马车,有意压制产能,然而事实上即使全部开放产能,这个作坊也只能生产十二到十五辆左右。
这个效果其实非常低,陈应也不满意。
陈应可以“龟”生产四轮奢华马车,可是随着驰道的增加,特别是车轮间距在一丈二两宽的四轮载货型马车,这种马车或牛车,将以质优价廉,以量取胜。大唐发动洛阳之战,这将运用十到十五万军队,加上民夫,至少需要二十万人马,以每天每人三升粮食消耗不算运输消耗,这就需要每天耗费粮食上千石,如果算上战马和驽马的消耗,仅粮食一项就需要耗费一千五百石左右,如果储备半年食用的粮食,这就是小三十万石。
哪怕可以运载三十石的马车,那也需要上万辆。哪怕一辆马车仅赚取十贯的利润,这也可以赚十万贯。陈应想到这里,立即找马周要来笔墨纸砚,开始画四轮马车进入分解图,准备以流水线的方式生产马车。
与此同时,为了适应马车匹配车轴距离,陈应开始制定马车车轴宽度标准。
陈应以两轮之间距离一丈两尺作为标准,开始将马车分解上上百个步骤,特别是车轮,无论是包铁也好,铸铜也罢,这都属于易耗损部件,需要尽快扩大生产规模,增加库存,以备将来不时之需要。
好在,四轮马车的设计和建造,陈应都非常熟悉,哪怕闭着眼睛,陈应也知道这四轮马车拥有三百二十多个部件,一一画出来,陈应将马车按照减震系统、转向操作系统、车轮、车轴、车厢、内部装饰、组装、上漆等七个部分,形成流水线作业,当然陈应并没有细化到每一个零件,而是根本他的这个思路,让马车作坊内的工匠,根据实际情况进行改正。
与此同时,马周也按照陈应的思路,将钱库火耗这一块的流水线给弄好了。
马周学习的知识非常庞杂,看着陈应在短短两个时辰内,将四轮马车的流水线作业流程整理好,非常奇怪的道:“主上也精通考工录?”
陈应摇摇头道;“精通自然是谈不上,多少看了一点,了解一个皮毛。事实上,我们做事,根本不需要凡事皆亲历亲为,要培养好下属,知人善用,采取公平公正的激励和奖惩措施,就可以了!”
马周微微躬身道:“主上英明!”
陈应道:“鉴往知来,鉴往不是目的,知来才是关键。葛通大匠为什么能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研究出更好弹簧钢?不仅仅是因为他聪明,更重要的是他梳理了前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积累的资料,从中找到了规律。我们现在创立钱庄,是旷古未有的功业,无旧例可循,那么只能向前看了,走一步,看三步,探十步,说不定就能迎来一个重大突破。马宾王,你要好好做,将来你就是大唐的财相?”
“财相?”马周转了转眼睛,有些心动了,只是底气依旧不足。马周非常聪明,博学多才,对事情分析十分快捷,忠贞端正。只是在他现在对自己严重没有自信。特别是钱庄虽然挂着钱庄的名头,可是陈应让这个钱庄,最终将当承担央行的责任,钱庄对大唐会有什么样的作用,马周也真不清楚,他也是一头雾水。
陈应拍了拍马周的肩膀道:“大唐以武立国,以务实治国,不要急,慢慢来,哪怕最后做不成,想想总是没坏处的。”
“好”马周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陈应离开钱库,正准备返回陈府休息时,突然听到皇城太极宫的方向传来“嘭嘭嘭”三声巨大的鼓响,仿佛将整座宫殿都震动了。紧接着,是一阵高亢又厚重的金角冲天响起,震荡苍穹声势喧天。
太极宫承天门前有钟鼓楼,一则用来宫中报时所用,二则,用来宣请百官上朝或是突发大事之时,临时宣召皇城里各省各部的重朝于太极殿面君。现在快要临近亥时三刻(相当后世晚上九点四十五分)鼓楼却意外的响起,陈应不禁有点好奇。
这里皇宫召集众臣的鼓声,如同军中的聚将鼓一样。三鼓响应,在长安五品以上官员,必须在半个时辰内抵达皇宫,否则就是大不敬之罪。
在承天门外,一群身着绯袍的文武大臣,成群结队的往宫内步行而去。看他们彼此相谈甚欢并没有什么紧张的神色,好像并不担心朝堂之上突然发生了什么意外。
陈应与朝臣并没有太多往来,所以大部分朝臣他根本就不认识,突然在人群还真发现一个熟面孔。右屯卫将军、扶风郡公窦琮。陈应拱手道:“窦公,这宫内发生了什么事?”
窦琮一看陈应,顿时眉飞色舞的道:“陈郡公,你这消息也太慢了吧?”
陈应愕然。
窦琮道:“钟鼓楼擂鼓鸣角,是为陛下七子鲁王殿下百岁庆生。”
“哦!”陈应听到这话,感觉有些苦笑不得。李渊也真能搞,他的七子鲁王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在他成年以后,在长安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最终把自己给玩进去了,居然敢蛊惑李承乾发动兵变,过一个百日宴大张旗鼓地李元昌庆生也就罢了,偏偏还敲响钟鼓鸣角,这搞得长安城人心惶惶。
陈应脑袋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一句话,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今天李唐高祖鼓角戏百官。
“原来如此,倒是在下孤陋寡闻了,惭愧、惭愧!”陈应笑道。
窦琮摆摆手道:“陈郡公可是大忙人,情有可原。”
陈应摇摇头,连连谦虚道:“只是瞎忙。”
窦琮张了张嘴,叹了口气道:“陈郡公,琮有一不情之情………”
陈应道:“窦公有话但说无妨!”
窦琮道:“那个四轮马车……”
陈应笑道:“如果是别人,某肯定说没有,窦兄所求,就是没有,想着法儿也得给窦公弄一辆。”
窦琮笑道:“还是陈公够朋友!”
二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来到承天门的广场上,此时广场上站满了绿袍官员。在大唐的官僚体系中,五品是一个巨大的分水岭。五品以上官员可以穿红色官服,五品以下则是绿色青色一系的官袍。
陈应虽然年轻,奈何业已封公,属于权贵之流。
这些绿袍官员,都是没有资格参加李渊在太极殿设下的宴会,只能站在承天门广场上向鲁王遥祝百岁。
窦琮与陈应联袂刚刚进入太极殿,就见原本与众臣谈笑风声的李世民,向周围众臣告罪一声,向陈应走来。
李世民上来就给陈应一个熊抱,抱得紧紧的,两只手用力的拍打着陈应的后背。
陈应谛笑皆非,他知道这就是李世民与军中将校打成一片的不二法门。
李世民笑嘻嘻的望着陈应道:“好了,好了,陈大将军的身体看来已经痊愈了,孤王还担心,开春后会耽误事呢。”
陈应愕然的望着李世民,心中暗忖:“来年开春,不就是李世民最风光的一仗吗?他先是干翻了王世充,又活捉了窦建德,最终被李渊封为天策上将。”
按道理,这一仗李世民不应该让他这个东宫大将插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