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其来的变故完全打乱了陆谦的计划。自立为王,这就是意味着要与老赵家一路硬刚到底。与他本来的打算,可谓南辕北辙。
但他也不可能放弃系统啊。“游戏结束“这四个字的威慑力还是极大地。
一时间,陆大都督眼前就仿佛看到了自己被一口黑坑给吞没。这真的是被系统给坑了。如此,他便是连系统愈发正规化的那些演变都无心研究了。
本还想着苟一波,种田搞发展呢,这下子全都泡汤。
脑子里想了半夜,都是齐啊、鲁啊、梁啊,几个字,几个称号。他承受不起“游戏结束”这四个字所带来的威胁。
但究竟用哪个好呢?江南的方腊自号圣公,建元永乐的消息传到梁山泊,李逵那粗胚就叫嚣着陆谦称王来,免得矮了那方腊一头。要知道,当日陆谦脑子里第一个想的却是‘明’这个字。
摩尼教又称明教,后世还有小明王和朱明的存在,陆谦还以为方腊若上封号,会自称明王呢。不想这家伙都已建元,却还号‘圣公’。印象里,水浒上这方腊可是一身龙袍,儿子是太子,女儿也叫公主。
说真的,陆谦是很眼气‘明’这个字号的,只是碍于梁山泊现下与方腊的关系,“越俎代庖”的事儿还是不能做。
再说了,又不是说叫什么王,日后就要叫什么皇。老朱称帝之前的名号还是吴国公呢。
当然,陆谦上头没有一个龙凤政权,也没有一个姓韩的小明王。
当时他心中都有盘算,那方腊若真的一直抱着‘圣公’名号不撒手,日后梁山泊与宋廷苟合,坐山观虎斗,看着老赵家与方腊拼个你死我活,那最后得胜的十八九还是宋室。方腊一伙男女的局限性太大了。
如此方腊残部就可以被梁山泊吸纳,日后陆谦打翻了老赵家,自己主宰江山万里,他称帝时候可不就能把‘明’字拿来一用了么?如此还安抚了麾下的摩尼教众人。岂不美哉!
整个计划陆谦盘算的挺远,也很美妙。但现在看,却美妙不来了。他若自立为王,必是如踩了赵佶的卵子般惹来东京上下的仇视。如此两者之间只能变成北宋和西夏,而成不了玉帝和二郎神。自己也别肖想赵佶的闺女了。
“硬刚,只能硬刚。”就像当年的西夏与北宋一般,从北宋康定元年至庆历二年间,三年时光里,宋夏之间大打出手,三次大规模的战事,即:延州之战、好水川之战和定川寨之战。而三战皆以宋朝失败而告终。西夏虽屡胜,自身也一样损失惨重。两边都打不下去了。如此,庆历议和。
西夏取消帝号,北宋册封其为夏国主,赐金涂银印,方二寸一分,文曰“夏国主印”,许自置官属,名义上向宋称臣,奉正朔;宋朝每年赐给西夏银7万两,绢15万匹,茶3万斤;另外,每年还在各种节日赐给西夏银22000两,绢23000匹,茶1万斤。
陆谦想着自己前些日子叫人整理出的一些宋夏议和约定,想到了自己要程万里给童贯送去的文书,心中再想着梁山泊与西夏的差别,以及梁山泊与东京已经硬刚过的几次,慢慢的也睡了过去。
第二日,唐伍就有回报了。
陆谦听后沉思半晌,招呼唐伍,“且去叫人寻萧让与金大坚来,带上两封那贼厮的书信。”陆谦心里对闻成业很不满意。
京西汝州,鲁山县。
晌午饭时,牛皋引着两个庄客,打马奔回家中。三人全都挎刀持弓,精壮有力,尤其是前者,年仅三十岁的牛皋身材孔武,武艺高强,乃是鲁山数第一的好汉。也正是他那一身的好武艺,当初括田法在京西施行之时,牛家才得以保留了一块根基之地。
如今括田法的危害在鲁山依旧深重,可那倒霉的都是底层小民,如牛家这等家门,只要肯花费钱财,多多少少都能将家业田产“拿”回大半。
正值秋冬时节,农忙早罢,闲来无事的牛皋最喜欢的便是带着随从去山中打猎。
今日一早牛皋便就引着庄客向后山行去,按照道理,不到日落天暮,这位牛家的顶梁柱是不会返回村庄的。今日他却回来的这般早。
牛太公如此发问,牛皋回答:“儿在山林中撞到一队难民,其中男女甚是可怜,便将吃食舍给了他们糊口。”
牛太公听了这话,叹息一声:“官家只顾的他个人安危,把我京西南各州府百姓是都给舍了。偌大荆北之地只剩下一支许州兵,当的何用。儿啊,王庆贼军已经杀奔南阳,入我汝州也是等闲,你且记得整顿庄客,免得贼兵来了,我等束手待毙。”
东京城的再一次征讨梁山泊大败,引发起了一连串的震动。比如说淮西军就饱受鼓舞。而且,童贯把京畿路最后的兵马都败得干净,如今偌大的京畿路空虚无人,被梁山军长驱直入杀到了东京城下,丢尽了朝廷颜面。赵佶急调邓州兵马都监王义和郑州兵马都监陈翥,回师勤王。却是舍弃了偌大荆北之地于不顾了。
此处现下只剩下一支许州兵,和些许乡勇民兵,如何是王庆强贼的敌手?
许州兵马都监李明手下也不过万人,守住襄阳城都困难,如何还有余力顾及其他。那光化军、均州、邓州等地丢的干脆,眼看南阳也是不保。大批百姓蜂拥北逃,鲁山县内外都密布此类人。
牛太公一听就明白事,转而变为南阳北方的汝州担忧起来。本来这汝州也驻扎着一支强军的,便是双鞭呼延灼处。可一番征战,能战之兵都葬送在了梁山泊,汝州可用之人也只是各县民勇。
牛皋本已经抓起一条兔腿撕啃,闻言放下手,也一脸的惆怅之色。“区区我一庄之力,如何比得过那波强贼?父亲若要稳妥,不若迁家北去。这方来的妥当。”
牛太公不乐意了。“此地乃我牛家根基。”好不容易才保留下来,如何能轻易丢弃。
“我一庄之力确是单薄,然周遭大户亦受此害,连庄互保,实力自强也。届时拉出一支兵马,以我儿勇武,何尝不能在沙场上建功立业,谋得一官半职?”
如此才是牛太公的真实目的。就是牛皋听了,脸上也露出沉思之色。
而就正所谓“时势造英雄”。正史上,四十岁时才崭露头角的牛皋,如今因为陆谦掀起的惊涛骇浪,提前十年就出现在了天下的政治舞台上。
虽然此刻的牛皋还只站在舞台最最偏僻的一角,对付的也只是王庆的淮西军,但以他的勇武,谁又敢说,在他出现在陆谦面前的时候,已经是一员声名鹊起的勇将了呢?
西北巩州。西军败讯传来,城中一片素缟。不说家家痛哭,户户挂白,却也差不多了。
那出征中原的环庆军中,可是很有一些人来自这里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城内官府张贴出了一张张榜文,却是募军了,朝廷要招兵了。
熟羊砦。王德一只脚刚迈出院门,就听坊里锣声一片,那保长高叫道:“各家各户都听清了,半个时辰后,五十以下,十五以上的男丁,都到小校场集结,不得有误!各家各户都听清……”
这小校场是百姓们私下的称谓,本来是驻军的一处营房,现在变成了他们这的都保民勇操练的场地。
十家为一保,设保长;五十家为一大保,设大保长;十大保为一都保,设都保正。也就是晁盖当初的职衔,可管辖内五百户百姓的治安户口,训练壮勇等事,实权不小。
整个熟羊砦也才编了五个都保,内中还有户头不全者。
“大郎,大郎。”王德转身回房,背起弓来,挎上弓壶,提起一干混铁钢叉,去集合便集合,不管是打青唐的野羌人,还是去杀党项人,王德半点不惧怕。当他再出门时候,就见周边近邻家中的男丁纷纷簇拥来。
整个熟羊砦,有几人不知道王德的厉害的?
到了小校场,就看到一个文吏在木板上贴上了一张榜文,上头保正如此的一半解说,惹得校场内人人议论。却是这时候,此处方才知晓西军之败。
许多青壮都感到震惊。就像东京城的百姓看不起外地人一样,关西之地的这些纠纠大汉,勇武上那就没人看得起关内。多少年了,是他们浴血拼杀,叫党项人不敢再生当年妄想。是他们一次次的血战叫大白高国变成了眼下的困破模样。
现在听说数万西军被一波齐鲁之地兴起的匪寇给打平,那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
王德身边有人说道:“我倒听我走牛马的老舅说那梁山泊的名头,做主的是个殿帅府的虞候,麾下好汉有那东京城内的禁军教头,还有早年小种经略相公帐下勇将……”
王德听殿帅府虞候、禁军教头都不以为然,但听到小种经略相公时候脸上浮起了一抹正色,最后就是那‘勇将’二字,才轻唾了一口吐沫。
“屁的勇将。真好汉都在军中于西夏蛮子厮杀,那撮鸟逃去山东叵耐个甚?至于那虞候教头,也净是撮鸟。叫俺撞上了,不一叉扎他们十七八个透亮窟窿。
王德的这般话,引得周边乡人异口同声的叫好。
同时,东京城内,监察御史张所大步走出皇宫大门,脸上凛冽之气,胸中浩然充塞。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作为青州益都人,张所怎能坐视家乡故老沦落一窝贼寇之手。
“父亲,父亲。陛下可答应了?”宫门外,独子张宪高叫道。
“宪儿的包裹,可准备好了?”不答反问,刚刚被赵佶任命为京东东路招抚使的张所笑着说。
张宪英挺的脸上满是欣喜,父亲这么说话,可不就意味着陛下答应了。“孩儿贺父亲如愿以偿。”
招抚使,顾名思义,这就是战时临时设立的掌管军政的官衔,不常置。战后即废除。
张所好好地监察御史不做,愿意回到危险的前线去,你且不要去提他文韬武略如何,只说这一腔热血,就是宫门口的值班见了,也都满目敬意。
皇宫大内的赵佶更是感动的热泪盈眶,拉着爱妃王氏的手说,“我大宋还有忠良。张卿真忠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