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山恶贼杀之不足惜。但怎么杀才能收到最大的效益?就是另一回事了。
并且,陆谦还欲借着清风山一事,正式的向全天下江湖绿林‘同仁’们宣布:俺梁山泊与你们可不是真正的一路人。
这事儿他早就想做了。却是没合适的机会,如今正好。
这山寨绿林只劫掠钱财粮食,这个陆谦是可以接受的。甚至于这期间有一些人的死亡,他都能够忍受。就如桃花山这般,时不时的下山抢粮,时不时的劫掠路人,但求财不害命,少伤及人命,也不是一人不杀,如此就好说。
可要是如清风山这种红果果的烧杀抢掠,不将人做人看,罪恶难书之辈。那么,梁山泊就恕难苟同了。
传令给邓飞‘除恶务尽’,后者马蹄翻滚,那留守寨垒里的白面郎君郑天寿,自也被擒拿。
探明了清风山正值空虚,邓飞留三百人跟随船队,自己引两百人杀奔清风山,只不过那大寨主锦毛虎燕顺,却是个机警之人,脚底板抹油,先一步溜之大吉,不曾被擒拿到。
陆谦听报后也无所谓,叫邓飞带兵,押解着王矮虎、郑天寿二人,秉着清风山旧日喽啰三四十人,一并解送到清风寨去。自去做一场公审,来决定这么些人的生死。想来自会有一笔好处落账。
而他自己却在享受了孔家庄战战兢兢供奉上来的一批粮草鱼肉后,大军继续向青州府城开进。
孔明与孔亮兄弟,站在济水河边看着梁山泊大军远去的背影,彼此才在心中大松一口气。二人内心里不住的感激起宋三郎来。谁叫他们上前的时候,主动报出了宋江的名号,而陆谦也卖了他们这个颜面。两兄弟方才丢了一笔钱粮,才不会去感激陆谦讲情义,而只一个劲的在心中感谢宋江。
却是不知道,那黑三郎现如今与梁山泊的瓜葛,正是尴尬着呢。
可睡觉陆谦忘了孔家兄弟是怎么落草为寇的呢。他只记得这俩兄弟本领平常的很,全仗着拜了黑三郎做师傅,才在梁山泊站稳脚跟。却全然忘了这兄弟俩之所以占白虎山落草为寇,只是因为兄弟俩与本乡一个财主发生争执,竟将财主满门良贱全部杀死,那官府捕捉甚紧,只得反上白虎山,聚集五七百人,打家劫舍。
如此说来,这哥俩也不是啥好人。再是气昏了头,能干出将人满门良贱全部杀死的泼天大血案来,也可以管中窥豹,知晓这兄弟俩是什么鸟人了。
天高野阔。梁山泊五百军马,树数十面旗帜来,绝尘东驰。邓飞随军带着考功司的人,在清风寨秀了一场大戏来,陆谦人虽然没出面,梁山泊在青州的形象却一下子生活亮堂了起来。往日青州百姓只是听说梁山泊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今日却是亲眼见识到了。于是,梁山泊在百姓之中的名声也与日俱佳
虽然这事儿叫桃花山的李忠、周通听了后唬了一跳,但在秦明的一意坚持之下,还是举伙投奔梁山。事实上三人中没一个笨蛋,那青州三山如今只剩下了一个了,不趁着机会投奔梁山泊大寨,等日后里被青州官府算总账么?
桃花山势单力薄,只他们一家,可扛不住整个青州官府。
陆谦看了三人投奔来,乐得是哈哈直笑。李忠、周通不足为意,霹雳火秦明可大大有用。武艺高强,还有厮杀并统兵的经验,正是梁山泊现如今所急需的。
“两位好汉休得生虑。你等这桃花山却是与清风山不同。陆某人耳朵听的甚远,从来不曾听闻桃花山好汉有那滥杀之举。“桃花山是青州三山中名声最好的一个,但凡拦道大捷,也只是求一个买路财。非是那不识好歹的——人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权益,方有见红。如此行径,陆谦是绝对可以接受的。否则那黄门山四杰和邓飞、孟康、杨林,以及本来的杜迁、宋万等人,就都不用说了。便就是看他自己的行径,虽是在“除暴安良”,可打杀的乡勇护院,可也不是全都有罪作恶之人,就比如最初的唐家。
“鲁提辖亦与二位好汉是旧识,曾与我说起周通兄弟迎亲一事。虽然于那刘太公处有些用强,但备的丰厚财力,有的那迎亲贺词,乃是规规矩矩。这强娶也是娶么。”陆谦的这话叫小霸王好不羞惭,脸都红了。那档事儿实在不是光彩。但陆谦话中的肯定叫他心中大是安定。
“如此作为,比之清风山好色如王矮虎之辈,何止胜过十倍?”那个主儿,可是为了个抢来的婆娘,能与兄弟亮刀兵的人。后世固然有那名人称赞他是实是好色,却不遮掩,是率其性耳。但那温陵居士的境界实非一般人可以达到的,陆谦就是觉得如此之货色,为一女色,竟不惜提刀与兄弟火并,重色如此,薄义之处,无需多言。何况那厮还吃人。
这绝不是他本就瞧着人王矮虎不爽,也不是他为扈三娘抱屈。就一丈青的姿容人才,要嫁,梁山泊上,也需嫁给豹子头方使得,却许给了王矮虎,真白瞎了。
如是,于他眼中,小霸王周通就还是一可团结的兄弟,而王矮虎之流,就算了。
青州府治乃是益都城,在青州府境南部,距离北部的济水有四五十里之要。这座城池不一般。正史上,在宋金蒙古交集的几十年中,这座城市具有着非一般的意义。红袄军,杨妙真,一杆梨花枪纵横天下二十年无敌手。简直叫人想忘都难。
不过那个时代距离现下还很遥远,如今的青州城,城高池深,壁垒森严。慕容彦达固然早就把祖宗打仗起家的本领早就丢了,可城池里好歹还有镇三山黄安与小李广花荣。二人究竟是那武官,给了青州府上下不少信心。
虽然陆谦也没真的打破益都城的念想。黄信和花荣不是白给的。
眼见梁山泊大军杀来,黄信也不敢怠慢,昼夜派人出城打听消息。这一日得着飞报,梁山大批人马,由大道向青州城攻来。黄信得些信息。大为惊骇,立刻全身披挂,下令紧闭城门。与小李广花荣就点齐军马,登城瞭望。果然,只见飞尘滚滚,数百马军有如一道烈焰,冲入云霄。在尘头沉浮着数十面大小旗帜,更远处黑压压的兵马掩杀来,把西郊一片原野遮盖了半边。
黄信见来势凶猛,下令守城军士准备弓箭飞石,高悬吊桥,只取守势。那梁山来的骑兵,旌旗招展,一直冲到护城河边。见城里的兵马闭门不出,却也不来叫骂,只绕了城池一周,便在西郊外五里,安扎了营寨。
不多时,梁山泊大军就已经赶到。虽然没有了水师营,但多出了桃花山人马,也有三千人了。这时是冬初时候,农田均已收割,平原上田亩平坦,一望无垠。黄信、花荣在城上瞭望,慕容彦达亦登上了城头来,只见数百具营帐,像无数的白色小丘,在地面上整齐铺摆着。
梁山泊只立下了一座大营,营帐处,每个十座营帐,插一面旗帜,迎风飘荡。
西天太阳沉落,余晖斜照过来,应着人人披甲的梁山军大营越发鲜明。
呜呜咚咚,鼓角之声。黄信望了多时,对慕容彦达叹道:“贼军阵容恁地旺盛,呼延灼究竟输了多少军械于梁山泊?”还有没有道理了,一窝贼寇的的军器武备竟然远胜过官军?叫黄信生是无话可说。
有细作从其他城门转回。却也是城上用绳索垂下来,吊上城去的。黄信问时,他道:“那大寨前面,树立的有陆字大旗、鲁字大旗。”黄信心想,果然是那陆谦贼酋亲至,还有那鲁智深,再加上师傅在,青州决非对手。如是一边加紧防守城池,一边再要知府慕容彦达,二度修下告急文书,差人迎着登、莱两府军马去投递。
却是那登州兵马钤辖马政,收到蔡攸的手书,不敢背违,听闻青州求救,当即便引两千兵马西来救援。而登州即动,莱州岂能不见动静?亦有兵马都监王邕,引两千军跟随马政,西进救援。
只可惜,登莱两府兵马亦腐朽不堪。他们乘船在济水入海口入河,驻足于博兴县城,其驻地距离梁山步骑军与水师营分离之处,只有四十里不到。整个航程可谓是比之梁山军还要近。但至今这支没有自博兴再向西迈进一步的登莱援军,还只是在慢腾腾的赶往青州城的路上。
马政收到慕容彦达求援书信后,与王邕对视一笑,便就把书信置之脑后,不加理会。这并非马王二人傲慢,不将慕容彦达这一知府放在眼中,实乃是二人心下有自知之明。更早早派出探报去查明梁山泊兵马的消息。
人家人数是不多,但各个带甲,岂是登莱两州兵马能比的?
自家兵马是什么样的德性,二人心中还没有点B数么?
梁山泊是真正的巨匪大寇,不是他们往日经历的民乱。话说赵宋虽然朝廷钱粮丰裕,商业经济亦很发达,但农民百姓过的苦啊。赵宋朝廷不禁土地兼并,耕稼不足以给,由是群众起而为乱。
从赵老大做皇帝的第三年爆发了第一次农民起义开始,整个北宋一百六十多年的统治中,正史上就爆出了二百三十多次农民起义。平均一年就有一次半。而如今这水浒版的北宋末年,起义次数比之正史,那叫做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不过亦多是中小型的农民起义,无有头脑,难以形成气候。
这马政与王邕过活了半辈子,那自然遇到过农民起义,甚至于前者能做上登州兵马钤辖之位,就是因为带兵镇压了民乱得力。
也正是因为熟悉内情,二人才明白梁山泊真正的可怕。
往日的农民起义,大的几千人上万人规模,小的则只有几百人千把人。且多是农民,手中一无正规军械,二无铠甲蔽身,所以旋起旋灭。即使他们这些朝廷军将手中兵将力弱胆怯,对之贫民百姓也都胆气甚壮。他们有弓弩与甲士在握,对付起农民起义军来是虎入羊群,势如破竹。
可梁山泊呢?
总兵力是多少他们也不知道。但出动的这几千人里,水陆步骑军皆有,只骑兵便就有五百人,还个个强壮孔武,人人披挂精甲,如此精兵健寇,那就是把他们所有兵力都塞补进去,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休看是四千人,休看是禁军建制,但只要刀兵相接,那就是乌合之众了。
谁让他们平日里就没起过操练兵马之心呢?
平时多训练,战时方能少流血。平时不训练,打起仗来就只能挨刀子。他们是官员,可不是绿林好汉,要讲什么江湖义气,事到临头,明知不可为,亦要强出头。马政王邕就是官儿,谁听说过做官的有讲义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