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是这么想的,才会认为这背后谋划的人是百工门。
但是没想到,这丁浥尘技艺竟然这般精湛。
就连凤老爷子都有些搞不明白了:“所以现在最奇怪的是,这件事的起因和动机是什么?”
既然丁浥尘有这能力,他们确实不需要搞这些名堂。
有真正的实力,何须这些歪门邪道?
直接堂堂正正打上门就是,反正打得赢。
——如此说来,这根本不是所谓的谋划,反而是画蛇添足。
“或许,我们需要三方坐下来,好好融合一下彼此的信息。”丁浥尘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果断地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既然我们三方都各有损失,那么就得揪出这个获利的人。”
既然丁浥尘有这能力,那么薛家、凤家自然是无法摘出来的。
凤老爷子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倒也很是爽快地道:“抱歉,等查证确实后,我凤家会给百工门一个满意的交代。”
“好。”
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离开了直播的范围。
因此,直播间里更乱了。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怎么还不打起来?
就是!光膀子上啊!是男人就得干男人!娘炮才睡妹子!
……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邹凯皱眉看了半晌,打丁浥尘的电话还是没人接。
他恼火地捶了下桌子,转头打给了卓鹏。
正在开会的卓鹏原本没打算接,看了一眼,见是邹凯的便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抱歉,稍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这里没有陆子安的时候,他职位便是最高的,谁敢有意见。
走到一边后,卓鹏才接起来:“喂。”
“鹏哥,出事了。”邹凯迅速地把凤家发生的事情大概地描述了一遍:“我看不到具体的情况,丁浥尘展现了自己的作品之后,走到一边和凤家人说话去了,现在已经退出了直播间,连一句交代也没有,我担心……”
“你说,他的作品?”卓鹏敏锐地捕捉到关键的内容:“他的作品怎么样?凤家的作品呢?”
邹凯抓了把头发,有些烦躁:“他的作品很好啊,还能弄成摇摇椅和躺椅,凤家那人都没做完——我是说我担心凤家人恼羞成怒会对他不利,要不我……”
“不用。”卓鹏短暂的思索后,当机立断:“你什么都别做。”
“嘎?”
“丁浥尘不是赵崇杉。”因为他们这些徒弟住的是公寓,卓鹏算是从头到尾都有跟到,对他们每个人的习性了如指掌:“丁浥尘经历的事情多,行事稳重,绝不会故意去打脸什么的。”
邹凯一个头两个大:“但现在他已经打脸了。”
“那就说明他确实是生气了,按你说的,他让凤家道歉,但是为什么关直播的时候凤家没有,他也没有意见?”卓鹏愉快地笑了起来:“百工门这些小狼崽子,没一个肯吃亏的,既然他这样做,那就说明,这场谈判,他占据了主导位置。”
就这么点子信息,鹏哥就分析出了这么多东西?
邹凯不得不服气了,深吸一口气:“鹏哥,你越来越可怕了,请你千万不要分析我……”
“听你的语气和心虚程度,我分析得出一个结论。”卓鹏不紧不慢地道:“你,追哚哚失败了。”
“……草。”邹凯被人戳中最疼的地方,啪地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邹凯到底是坐不住了。
不管丁浥尘这边情况怎么样,他也该去现场看看。
鼓起勇气,他打了个电话给瞿哚哚。
“喂?”瞿哚哚接的很快。
乍一听到她的声音,邹凯手都抖了一下,好歹还是稳住了,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公事公办一点:“是这样,我得去一趟凤家,你有空吗,过来帮我顶一下直播。”
瞿哚哚沉默了几秒,才嗯了一声。
确定她答应以后,邹凯总算是放下心来。
他有心想说点什么,但可惜张了张嘴,却还是不知道说啥好。
最后只得愣愣地、干巴巴地道:“那个,谢谢了。”
“不客气。”瞿哚哚的声音愈加冷淡:“这也是我的工作。”
挂了电话后,邹凯呆了几秒,一巴掌糊自己脸上了。
丢人!
不过懊恼归懊恼,该做的事情他还是不会耽搁。
收到邹凯发来的信息后,原本半躺在沙发里的陆子安皱着眉头坐了起来。
“怎么了?”沈曼歌剥了颗葡萄,轻轻拈着塞进他嘴里。
酸酸甜甜的感觉在嘴里蹦开,陆子安吃完后,才慢慢地道:“长偃出了点事。”
“要紧吗?”顿住手里的事情,沈曼歌担忧地看向他:“要不,我回趟长偃?”
“没事。”陆子安安抚地拍拍她的头:“还在掌握之中。”
他自己的徒弟,他自己知道。
那些小狼崽子一个个把百工门看得比什么都重,凤家这般在直播间进行了名誉诋毁,他们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他们反正年纪轻,辈份低,说出什么话也不得罪人。
但他出面的话,反而会因为身份的特殊而束手束脚。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他就已经把前因后果都思考清楚,语气轻松地道:“就当,这是他们出道前的小考验好了。”
“那好吧!”沈曼歌洗了手,把手擦了擦,神秘兮兮地拉住陆子安的手:“子安,你过来。”
见她往卧室走,陆子安当时就笑了:“光天白日的……”
后面未尽之意,虽不明显,但沈曼歌还是听明白了。
瞪了他一眼,沈曼歌扭脸:“闭嘴!”
只到了房间以后,陆子安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沈曼歌打开柜子门,慎重地取出一件长衫,目露期待地道:“你看,这是我帮你做的衣服,你试试吧!如果不合尺寸我再改。”
墨青色的长衫,针脚细密,难得的是其花纹,全是同色的墨竹。
真正的以针为笔,绣出的竹子婆娑有致,无不精妙。
看上去好像颜色是一模一样没有变化的,但是陆子安揽起袖口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它其实极富层次感的。
本身是暗色,但暗处更暗。
对着光源观看的时候,会有些微微反光。
这丝线,怕是不一般。
陆子安也没扭捏,直接换上了。
衣服一上身,便感觉无比舒适。
虽是刺绣,但有丝绸内衬,整个人一下就凉快了。
他走了两步,发现在光线下,随着他的动作,整件衣服的墨竹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刚劲、清新、高耸挺拔,难得的是它不是单一的面向,当他走动的时候,光线变化,刺绣亦有变化。
这般秀逸有神韵的刺绣技法,当真难得。
陆子安捏着袖子看了半晌,忽然冷静地道:“你师父之前是说让你考完直接去杭州吧?”
原本还在等着他夸奖的沈曼歌怔住了,愣愣地道:“啊是啊,不过……”
“定明天的机票。”陆子安当机立断:“曼曼,对不起,我该早点发现的。”
原谅他也有男人自大的一面,他遇到的事情总是太多。
曼曼本就是一个极有才华的女子,她的绣品曾经获得过一等奖,甚至各种大师都赞不绝口。
但他却总把她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
所有人都知道她的难得,偏偏他目光只盯着自己的责任,竟忽略了她。
“抱歉。”陆子安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语气低沉:“我的错。”
只可惜明天就是组装真正铜车马的时间,他竟无法抽身。
“没关系的啦。”沈曼歌仰起头,语气轻松:“我……愿意的。”
爱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或许在陆子安的角度看来她很吃亏,但是,她甘之如饴。
“要不再晚一天吧?我也很想看到你真正将铜车马组装成功的样子!”沈曼歌眸中仿佛有漫天星光:“那场面一定很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