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来。
当然,光有图纸还是不行的,陆子安取出一个木盒。
“这就是你直播过的皇帝的玩具盒?”董市长颇感兴趣地看着他手里这个盒子。
“是的,这盒子精巧繁复,用来装零件是最好不过。”陆子安丝毫没有所谓艺术品的观感,直接打开开关。
整个木盒涮地一下打开,露出里面层层复复的格子,每个格子里都装着东西。
因为这盒子是陆子安拿来装东西的,所以倒没做太多装饰。
线条简约,仅以浅浮雕做出一些简单的花纹,但是也很精致就是了。
陆子安将里面的零件一样一样取出来,每件都有着记号。
他动作看上去不快,但实际上所有零件都迅速被组装起来。
桥,对于所有人来说,都不陌生。
尤其是现场的这位桥梁专家,他见过许多桥,如果不是陆子安的名气太大,他真不会有这耐心来看别人建桥。
毕竟隔行如隔山,不是么?
但是陆子安指下的桥,和他以往所见到的任何一种都不同。
虽然这是木质的,但是通过陆子安的特殊组装,它们的结构看上去真的非常奇怪。
“当然,我这是木质的,真正投入建造时,自然还是用你们原有的材料,我只提供结构。”陆子安微微一笑,指下轻轻一“咯嗒”,整座桥完全拼合,不留一丝缝隙。
哎?怎么做到的?
众人不禁来了兴致,纷纷拿着木桥把玩,仔细分析。
有的甚至还尝试着拆开,但是却连缝隙都找不到。
桥梁专家拿到手里后,仔细观察了一番,倒是没太迟疑,指尖同时抵住几块木块,用力一推。
整座桥梁应声而开。
这么简单的吗?
也不过如此。
他将桥递给陆子安:“陆大师,是这样开的吗?”
陆子安微微一笑:“如果要拆的话,是这样打开,但是这只是其中一种形态。”
他拿到手里以后倒也不急着拼合,而是就势转动了一下,然后从中间抽出一根木榫。
整座桥竟然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分为了两半,可转动,可互相拆合。
这是怎么做到的?
陆子安没准备卖关子,耐心地解释道:“这是因为我国与其他地区有些地方不一样,比如开车的习惯,我们都是靠右行驶,有些地区却是靠左行驶,如果有人要开车去的话,有了这座桥,就能很自然地切换过来。”
整座桥优雅地于上方穿过,对视线毫无阻碍,却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难题。
桥梁专家神情严肃地看着他手里的小模型,神情变幻莫测。
他们的确是遇到了这个问题,如目前正在筹备中的港珠澳大桥。
很多人就想不通港珠澳大桥到底应该靠左还是靠右,甚至有人在网上说,华夏是花了几百亿,修了一座“不能通车的大桥”。
而现在,陆子安以事实说明,这个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见他了悟,陆子安声音沉静道:“上桥时是与大陆一致靠右行驶的,但在对应的另一侧,设置有一个非常巧妙的换向系统,这里。它将两条车道分开,其中一条车道从底部穿越另一条,在另一侧与之合并,进而完成换向。”
立交转换系统,说来简单,但是要像陆子安设计的这么简单,还是有点难度的。
其实一开始是由珐国设计师来主持设计,毕竟他们有过经验。
但是他们要价太高了,因此华夏桥梁设计师准备自己设计,陆子安的这个结构如果能真正用上的话,那真是给他们解决了大麻烦!
众人神色变幻,各不相同。
但对陆子安的肯定还是非常一致的。
“这个……陆大师,我可以带回去吗?我们仔细分析一下……”这么大的事,他不能一个人拍板。
“当然可以。”陆子安微笑着将所有图纸折起来,放入木盒里。
所有零件重新拆开,这么小的木盒,却能放得下许多东西。
“我都有标记的,照着拼合拆解就行。”
“谢谢!”
他们这里告一段落后,董市长才与陆子安说起了这一趟来的因由。
陆子安的两项专利都通过了国内的审核,将递交国际申遗,这件事情在国内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因此,董市长这次是专程来告诉陆子安他又多了几个称谓。
比如省文化协会的副会长,比如馥安大学的特聘教授。
同时,他也希望,陆子安可以接受一次采访,用来做馥安省的文化宣传。
“什么时候呢?”陆子安有些迟疑,时间,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另外,教授的话,需要教课吗?”
董市长神态安祥:“随时都可以,看陆大师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教课的话,这也是看你个人喜好的,没有强制要求。”
那倒是不错。
陆子安与他认真讨论了一番,不得不说,能做到市长这个位置的,没一个简单的。
尤其是董市长的一些观点,更是让陆子安不得不服。
比如说,董市长认为,陆子安如果想要更快更好地传承传统文化,那么最好是转变一下思想。
做木雕做玉雕,只是精神层次的提升。
真正要将一门技艺完整地传递下去,更重要的是民生。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方是上策。
为什么传统技艺会逐渐消失?不是因为它不好看,而是因为它没用。
说句不好听的,好看的东西太多了。
如银花丝,如金银错,两种技艺都非常美。
为什么银花丝势微,金银错几乎消失?
技艺难度是一层,它仅仅能用于观赏也是关键。
陆子安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神情也慢慢变得凝重:“多谢您的指点,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如果想要做到他想做到的那一切,那么,他就该将这些技艺,如榫卯结构一般,真正用到生活中来。
当每个人生活中都有这些技艺的影子,难道还需要担心这些技艺会消失吗?
陆子安眸光渐亮,仿佛被打开了新的世界。
他索性连工作间都没去了,呆在书房里认真地思索着。
听到有人敲门,应轩连忙过去,打开后却怔住了:“你们……”
顾杰一脸疲惫地看着他:“应……轩哥,请问陆大师在吗?”
在倒是在的,应轩狐疑地打量他两眼,目光从他身后的龚静脸上划过,却不动声色地道:“先进来吧。”
平日里,应轩都是和陆子安在一起的,他在的话,陆子安应该是在屋里。
顾杰这般想着,便直接开门见山了:“轩哥,我想拜陆大师为师。”
噫?这是什么意思?
应轩有点被惊到,目光看向龚静。
眼底掠过一丝落寞,龚静咬着唇点点头。
两人都是啊……
应轩饶有兴致地道:“为什么?”
顾杰有些难以启齿,吞吞吐吐地道:“这个……我师……咳,纪大师的一些观念太难转变了……他的守旧思想太过深根固蒂……”
在邹凯的熏陶下,应轩的脑回路也有些扭曲,听到这个词儿就有些尴尬。
应轩直接地道:“所以,你们是叛出师门啦?”
要知道,他可是了解过的,他俩是纪延最得意的两名徒弟,他是绝对不可能把他俩赶出来的。
顾杰与龚静对视一眼,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等一下。”应轩起了身。
他到书房,与陆子安如此这般一说,陆子安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们这么说的?”
“嗯呐。”应轩有些好奇地道:“师父,要我叫他们进来不?”
陆子安略一思忖,摇了摇头:“你让他们回去吧,我不见。”
应轩对他唯命是从,根本连个理由都不问,乐滋滋地就出去了:“好嘞!”
不见?
两人傻眼了。
“是不是陆大师没有理解我们的意思?”龚静眼圈都红了,有些急切地道:“我们真的是很真心的想拜他为师,我们一定……”
“对啊,轩哥咱们也相处了一个月,我们的能力你应该也有所了解……”顾杰也帮腔。
应轩摇摇头,没准备多说:“师父真的不在。”
“怎么可能不……”龚静下意识就想反驳,却被顾杰拉住了。
他往楼上瞟了一眼,面色很难看,但还是强抑着情绪:“那好吧,那等陆大师回来之后,我们再来拜访。”
龚静尤为不甘,几乎是被他生生拖出去的。
对这一切应轩视而不见,面上表情都没什么太多变化。
刚下楼,龚静就甩开了顾杰的手:“你松开我!”
顾杰把她推到凉亭里,压低声音道:“师妹,你冷静点!”
“冷静?我怎么冷静!”龚静眼睛一眨,泪水就滚落下来:“师父把我们赶出来了,陆大师又不要我们,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龚静猛地推了他一把:“都怪你,陆大师明明在楼上!你非得拉我走!”
“我刚才说的话是为了给我们留后路,陆大师估计是不知道我们出了什么事,等知道了一定会见我们的。”顾杰心里也挺烦燥的,但还是耐着性子安抚她:“今天我们走了,下次陆大师在家的时候,我们再去他没理由不见。”
原来是这样吗?
龚静再一次被他哄住,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师父,他们走了。”应轩站在落地窗前往下看。
“嗯。”陆子安头也没抬:“看来纪延有了新的出路,把他们赶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