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乔山所在的镇子不大,镇上稍微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就能传的家喻户晓。
周家新买的桑塔纳2000掉河里,这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
不少老头老太太目睹事发时的一幕,他们这些人本身就是八卦的主力军,事情当天就在镇子上传开了。周家花了十几万买的新车喂了王八,这个八卦在镇上相当受欢迎。
镇上富裕的只是少数人,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家。
周家两兄弟有钱,属于冒头的那一小撮,周家人平时说话行事都跋扈得紧,尤其是周家的两个媳妇,都是无理还要搅三分的主,大家平常见面都嘻嘻哈哈的,背地里却很不受人待见。
周家人虽无大恶,可也没什么好名声,部分碍于邻里情面,部分是周家的财雄势大,又是批发部又是砖厂什么的,都是赚钱的营生,大家也就相安无事。
镇子虽然偏远,消息却不闭塞,镇上出了高考状元,消息分分钟就传遍了,隔了两天,状元郎河里救人的新闻登了报,又在镇上引起轰动。
目睹陈乔山救人的人挺多,当时谁也没当回事,不过登了报就不一样了,当时在场的老头老太太纷纷跳了出来,绘声绘色跟人聊当时的场景,一个个的都成了说书先生。
他们讲的过于传奇,很有演义的色彩,听众换了一茬又一茬,不多久这段公案就传得沸沸扬扬。第二天报纸上又登了新消息,状元郎见义勇为流血又流泪,事情彻底火了,周家瞬间就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
开始几天,镇上人热议周家的车掉河里的新闻,不多久,陈乔山中状元的事成了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当人们从报纸上得知陈乔山为救周瑞受重伤,周家人却不闻不问的时候,舆论瞬间被引爆,周家备受指责。
随着新闻的推陈出新,众人看向周家人眼神都变得很诡异,不多时,在砖厂打工的陈卫国被周家开掉的消息不出意外地被人扒了出来,好吗,整个一个火上浇油,一时间群情激奋。
世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如此对待救命恩人一家,周家的名声算是彻底的臭大街了。
陈状元冒死救你周家人性命,你们不但不上门感谢,反而回头就把人家亲爹给开了,这不就是典型的恩将仇报吗?
“陈乔山他老子真在砖厂干活?你真把他给开了?”周广财正在批发部忙活,听了弟弟的报信,心里还有点怀疑,他为人虽不怎么样,可脸面还是要的,这样跌份的事他自认是干不出来的。
周广富很有几分委屈,这事跟他没什么关系,不过事情是他干的,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大哥,是大嫂亲自打电话吩咐的,我也是没办法。周伢子当时还有意见,陈乔山他爹是熟练工,砖厂一时半会找不到熟手顶替,很耽误生产!”
周伢子就是砖厂的包工头,跟周氏兄弟是本家,他人很活泛明白事理,陈卫国走之前他就把来龙去脉讲清楚了,大家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可不想无端惹陈家人埋怨。
周广财很是糟心,家里这娘们是傻啊还是缺心眼啊,事情能这么干吗?周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当着弟弟的面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等回家再跟她们算账。
想到这,他也顾不得批发部的生意了,交待了几句,急匆匆的就往家赶。一路上,周广财都感觉镇上人看他的眼神很怪异,这让他很不舒服,可又无从摆脱,让人愈加愤懑。
周广财回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外人无法知晓,不过从周家隐约传来的斥骂跟哭闹,还有各种杯盘碗碟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附近的邻居自然都能听到,不过没人会讨人嫌的登门劝和,相反,众人眼里都隐隐藏着幸灾乐祸。
周家的家庭闹剧到底还是平息下来了,天擦黑,一个人影悄悄溜进了周家的大门。
“王镇长?”周广财正一脑门官司,猛然见到王德贵登门,很是诧异,他脸上还有几道清晰的抓痕,很是显眼,不过这会也顾不得丢人了。
王德贵也不想来的,可他是周家的常客,平时经常赴周家的吃请,逢年过节还收了周广财不少孝敬。
付出自然有回报,王德贵自认是讲究人,周家的批发部占的是供销社的房子,还有镇上的砖窑厂,要是没他王德贵的帮忙,周家也不可能用低价拢到手里。
王德贵对周广财脸上的伤视而不见,悄声说道:“老周啊,你们这次做的有点过啊,省里的记者都跑来了,市里领导很重视啊!”
周广财也是有口难言,事情都是他老婆干的,可跟别人也解释不清楚,他压下心里的烦躁问道:“王镇长,你看现在我该如何是好?”
王德贵瞄了他一眼,他对周家的所作所为也看不顺眼,你周家不缺吃也不缺喝,人家救了你的独生子,那可是你周家的救命恩人,你就是这样对待人恩呐?
王德贵突然下意识的想到,周家对待救命恩人尚且如此,对别人又能好到哪去?
王德贵下意识打了个冷战,这周家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跟他们混一起肯定没什么好下场,他拿定主意以后一定要离周家远点,不过看在以前那些孝敬的份上,不妨再点拨几句,“老周,下午我陪着市里的领导去陈家了,随行的还有电视台的!”
周广财倒吸了口凉气,看来这次丢脸都丢到姥姥家了,想想心里就觉得憋气。
王德贵顿了顿,直接说道:“陈乔山的伤很重,都拄上双拐了,你最好还是上门看望下,毕竟是为了救你儿子才受的伤,于情于理你都得出面吧?”
“成,我明天一早就上门赔情!”周广财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光赔情恐怕不够,人家是省里的状元,还受伤了,汤药费什么的你多少得掏点吧?”
王德贵都有点看不过眼了,不过看到周广财那张五花脸,心里又有点幸灾乐祸,想了想又提醒道:“还有陈乔山他老子的事,你们做的有点过了!”
话说的很含蓄,却也把周广财的老脸臊得通红,心里把于敏家的八辈祖宗挨个骂了一遍,都是这败家娘们闹的。
周广财感觉很是难堪,事情都要上电视了,以后周家在镇子上还怎么混,想到这他对周瑞娘俩也越发恼恨,真真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王镇上,这次真是麻烦你了,还劳驾你亲自跑一趟,回头等事情了了,我再请你喝酒!”
王德贵一分钟都不想多呆,周家这几天正处在风口浪尖,让人看见肯定惹人闲话,他交待几句就匆匆走了。
他王德贵是讲究人,这才不避嫌疑的摸黑上门报信,至于以后如何,谁管他周家的死活,名声都臭大街了,以后自然得敬而远之,看现在的情形,来年老供销社的房子跟砖窑厂的承包合同得重新厘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