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平意说:“是呀,为师太小看鸾儿了,没想到救出为师的人是鸾儿,而且还来得这么快。”
此时墨平意心中有无数个问题想问,关于风倚鸾的身世,以及她这两三年来的经历等等,简直不知道要从何处开始问起了。
只听风倚鸾问他:“师父,你说你一心复仇,没打算苟且活下去,可是你都已经修到七品了,不想升仙么?”
墨平意微微一笑:“正如圣上所说,升仙有何意义?”
风倚鸾说:“咦,你居然不把圣帝叫‘老贼’了,居然改口称圣上了?而且你还认同他所说过的话?”
墨平意说:“今日之前,我曾以为圣帝是窃天下的老贼,而今晚听了他所讲述的往事,才知道魔道之中亦有重情重义之人。试想一下,这些事情若是放在我身上,若换作是我,我又会如何做呢?”
墨平意在几天前才大肆杀戮过一场,虽然几千画魂夺命不见血,但他那天的癫狂与肆意已有半分近魔,他与冽蕊认识多年,本已不排斥魔修,更不强分是非曲直与黑白。
道如画,浓绘淡抹总相宜,不一定非得白纸黑字染透了,对比得那么强烈、对立得那么明显才行。
风倚鸾微微点头:“其实对圣帝,我心中一直很矛盾,不知该如何看待他……”
墨平意说:“随你本心就好,不必自我纠结。”他又问:“对了,鸾儿你和圣帝之间……为师听你几次称他为舅舅?还有,鸾儿你已经修炼到三品中阶了?真是神速啊……”
他终于一口气问出了两个问题。
风倚鸾在师父面前小有些得意地笑道:“不,实际上比三品还要高,我现在已是五品境界了,只不过为了掩盖实力,我身上戴着收敛气息隐瞒境界的宝珠。”
墨平意感慨道:“短短三年,鸾儿就修到了五品?可见没有为师在,你过的更好啊。”
“其实并不是三年,而是很多年……”风倚鸾说了一半又不高兴了:“等等,师父你这话的后半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随口一说罢了,这世间,谁离了谁不都还是能好好的继续活着么?只是啊……鸾儿别急啊,师父以后不会再离开你们了。”
“真的?”风倚鸾追问。
“真的。”墨平意很认真的承诺着。
“不骗小孩子?”
墨平意笑得很温和,用慈爱的语气说:“不骗鸾儿。”
风倚鸾这才对师父说了这三年来的很多事情,两人坐在一棵树下,风倚鸾慢慢说着她一路的经历,种种之事如何如何,是怎样混进玥阖王宫的,又是如何进入太学在潜修海中修炼的,还有带兵征战之事等等,她对师父几乎没有任何隐瞒,除了禁空法阵桐树山、以及玥阖国最大的那个大秘密以外,其他能说的事情,她几乎都说了。
墨平意听着,就像在听一个传奇故事,心中不仅惊讶,更有万千感慨,他没想到风倚鸾会经历这么多事情,有如此多的波折。
这一夜他听足了太多故事,比他在以往十数年里听过的故事还要多。
大多数事情他都插不上什么话,便只偶尔好奇地多问几句细节,他需要时间来消化他听到的这些事情。
唯独风倚鸾说到端墟的事情时,他才说:“这位名叫端墟的琴师曾在数天前找过我。”
风倚鸾诧异道:“端墟?去找过你?”
“没错。他说他认识你和舞掌柜。”墨平意便又把端墟在夜半去找他的事情也同风倚鸾讲了一遍。
“师父你答应帮他了?”
“是的,虽然并没有完全按他的计划动手,但也顺手帮他了一程。”
“哦。”风倚鸾没再多说什么。
墨平意却问:“鸾儿似乎对此人有看法?”从风倚鸾所经历的事情中,墨平意已经对端墟有了更多的了解。
“怎么说呢……”风倚鸾摇摇头:“非敌非友吧。”
“听你的讲述,端墟倒也真帮过你们,帮过舞掌柜、也帮过僖王,但他毕竟太工于算计了,把所有人都算在其中,谋事布局……”墨平意说了一半停下来,抬起头看着夜空道:“罢,不在别人背后评议别人的是非了。为师之所以答应助他一程,是因为他告诉我,说南雾萝门的掌门他们都还没死,只是被关在安枕阁内生不如死。他说,这个消息是你告诉舞掌柜的?”
风倚鸾点点头:“没错,此事正是方才那位西阁大人亲口告诉我的,或者说是他无意中透漏出来的。”
墨平意眼中泛起了一层雾光,依然仰着头微微激动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能听到鸾儿亲口说出这话,我这心中便也踏实了,要知道,同门的命便是舞掌柜的命,倘若同门难活,以舞掌柜的性情,她必然是不肯独自苟活的……”
风倚鸾轻声说:“我知道。”
墨平意说:“端墟对我说,他有计策能帮忙救出我南雾萝门的同门,却不肯提前告知具体的办法,而我今日才知道,圣帝太强大了,他能有什么办法?只怕他也和我们从前一样,根本就不知道圣帝的境界吧?”
风倚鸾说:“师父,此事不必再靠端墟的计谋。方才在皇宫中,就在圣帝讲故事的时候,我已经有想法了,而且我不仅想救舞姐姐的同门,还想让圣帝放了所有的野修。”
墨平意转过头看着风倚鸾:“你打算如何做?对啊,圣帝是你亲舅舅,如果你去求情的话,他也许会答应的,虽然此事牵涉重大,他未必就肯答应……刚才在皇宫里的时候,你为何只字未提?”
风倚鸾说:“我虽然已经有了主意,但当时并不是提说这件事的最好时机,方才最重要的事情是救师父,不能再横生出这么一件事来,毕竟圣帝才放了你自由,若再想更进一步的话,我手中已经没有了可以交换的条件,只怕未必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一句话说出去若得不到结果,还不如暂且不说,等到最合适的时机再提出来,才能一举成功。”
皇权重于亲情,即便是血亲,在帝王面前也不能造次、不能随心而为,风倚鸾懂得这一点。
“鸾儿说得有道理。”墨平意点头:“鸾儿果然长大了,心思越发的细致谨慎了。”
风倚鸾说:“我已经想好了,此事还得拜托冽蕊前辈,要着落在她身上,请她帮忙去说这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