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落霞已经得到泠贵妃首肯,袅袅娜娜地向着陌孤寒与月华二人福身一礼,然后在焦尾之前坐下,深吸一口气,轻抬纤手,立即便有一曲泉音叮咚流泻而出。
月华并不太懂声乐,听着有些寡味,心不在焉。也只抬眼打量一屋子的莺莺燕燕,暗自揣测究竟哪位能入得了陌孤寒的眼。
这落霞在众贵女中无论相貌还是气度皆是上乘,也难怪这样自信,敢于第一个上场,毫不胆怯。须知这听曲,听得多了,也就难免疲乏,后面纵然是仙籁之音,也难以勾引起惊艳之心。
一曲终罢,掌声寥寥,又接二连三有人上前弹奏,泠贵妃凑到二人跟前来,腻在陌孤寒近前,巧笑倩兮地向陌孤寒介绍众位贵女的来头,多有夸赞。陌孤寒一言不发,只偶尔点头,令人揣摩不透他的心意。
泠贵妃暗中就有些焦急,今日太后交代给她这场差事,她为此也是煞费苦心,提前两三日便开始着手安排,对于参加宴请的名单更是万千斟酌。若是陌孤寒丝毫都不领情,自己岂不枉费一场苦心?
她小心翼翼地看陌孤寒脸色,越发觉得他是心不在焉,并未将面前这些姹紫嫣红的美人放在眼里。
殿外有尖细的通禀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太后驾到!”
殿内众人立即起身跪地相迎,盛装的太后在宫人的簇拥之下,步履安详地进来,满脸笑意。“哀家也来凑个热闹。”
泠贵妃立即吃了定心丸,欢喜地上前搀扶住她,径直让至月华适才所坐之处:“太后可是迟到了,错过适才许多精妙绝伦的演奏。”
太后微微挑眉,冲着陌孤寒伸手,示意他到自己跟前落座,立即就有宫人上前,在下首处重新安置席位,月华与泠贵妃一左一右端坐了。
“皇上便来说说,比较中意哪家千金演奏的曲子?”
陌孤寒微微欠身:“各有千秋,难分伯仲,皇儿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太后缓缓扫视众贵女一眼:“果真个个千娇百媚,也难怪皇上眼花缭乱。今日哀家可算有耳福了。”
泠贵妃立即会意:“还有谁没有献技,不必扭捏,只管落落大方地上前,若是合了太后心意,本宫有赏。”
话音刚落,台下便有人娇滴滴地应声:“司音斗胆献丑。”
太后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未见其人,单凭这说话声,如珠落玉盘,就知道定然是个妙人。这名字起得也妙。”
一迎春鹅黄绢纱宫装的少女自人群后面聘婷而出,额前一抹花钿映衬得柳眉如刀裁,前额如玉雕,好一个齐整妙人!适才一直沉默不语,并不张扬,如今猛然脱颖而出,令人一眼惊艳。
女子袅袅婷婷下拜,泠贵妃便介绍道:“此乃户部于侍郎府上千金,祖籍湖广,比我们这些粗门大嗓的北方女子温婉许多,看着便是小鸟依人一般我见犹怜。”
太后颔首:“难怪这样如水的气度,家中教养也好。”
月华便知道了此女来头。户部侍郎在朝中举足轻重,这位于大人乃是刚刚从外省借调回京,在湖南湖北等地颇有影响力,据说与太后母族多有来往,看来,太后是想借此时机拉拢到自己名下了。
司音得了泠贵妃颔首,垂首至焦尾琴旁,弯身将琴抱进怀里:“小女第一次得见天颜,心中惶恐,委实紧张,还请恩准小女背身而奏。”
太后笑得和蔼,挥挥手:“无妨,无妨,随意就是。”
司音怀抱着琴,走到大殿一侧,半转过身子,竟然席地坐于绒毯之上,将焦尾琴置于膝上平放,然后凝神伸指,开始侃侃而“弹”。
太后缓缓阖拢了双目,满面笑意,竟似如醉如痴一般,连连颔首。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只有琴音缭绕,连绵不绝。
月华心里苦涩,知道一曲终了之后,太后定然就会做主,为陌孤寒纳妃,充实后宫了,毋庸置疑。
自古宫中一代新人换旧人,欢行白日心,朝东暮还西,岂能奢望他陌孤寒做那千载不移的北斗星?
她一径胡思乱想,人群开始窃窃私语,初始声音并不大,后来就像火苗舔舐中的一锅开水,逐渐沸腾起来,声音愈来愈大。
月华倾耳细听,有人在窃窃议论:“天啊,这草怎么也会动?就像跳舞一般,简直太稀奇了!”
“无风自动,难道就连花草都能欣赏乐曲?”
月华凝神去看,那司音背身所坐之处,有一排花草,其中两盆叫不出名堂,并无花朵,叶子如桃叶一般油绿细长。
此时,那顶端几片嫩绿的新生叶子,正随着司音弹奏的乐曲左右轻轻摇摆,便如舞者在轻轻旋转,又像彩凤点头,摇曳生姿。
月华留心四周,大殿为了保温,密不通风,这盆花显然并不是被风摇曳而起,而是自己在跳舞!
此时,太后与陌孤寒听到四周嘈杂议论,也纷纷转过身,关注到这一神奇的景象,啧啧称赞道:“古有美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没想到,今日竟然有司音娘子一曲惊艳,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