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被陌孤寒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是的,站在陌孤寒的立场上,他的确没有错,反而是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吧?
他被人蒙蔽,误会了君淑媛不假,但是君晩被灌红花汤的时候,他果真是并不知情的。被蒙蔽利用,不由分说下了毒手的是太后,那是他的母亲,他能奈何?
原来,君淑媛冰雪聪慧,全都猜想到了,所以不想他两厢为难,母子交恶。
君淑媛说,不愿意让陌孤寒知道自己的委屈,可是,陌孤寒心有芥蒂,就会真正地舒心吗?他看到这满树锦绣的梅花会不会也如鲠在喉?
月华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望着陌孤寒,一字一顿道:“如果妾身告诉皇上,君淑媛是冤枉的,皇上是否愿意相信?”
陌孤寒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眸中怒火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依旧冷冽的寒气:“朕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陌孤寒说话的时候,温热的呼吸就喷在月华的额头上,混合了清冽的梅花寒香。
月华坚定地摇摇头:“有的时候,亲眼目睹的,未必便是真的。”“皇后的意思是,你宁愿相信君淑媛与那个侍卫的话,也不愿意相信朕是吗?”
陌孤寒离她太近,月华不自在地扭扭身子,头顶便有积雪簌簌地落下来,砸在她的头顶与脖颈里。
“皇上,妾身如今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君淑媛的清白,妾身只是想告诉皇上一件事情。”
“什么事?”
“君淑媛临终之前,告诉了妾身整件事由,来龙去脉不过只是别人的一手巧妙安排罢了。”
陌孤寒鼻端一声冷哼,月华就壮起胆子继续说下去。
“那天君淑媛不过是委托侍卫君迟给自己母亲带几样太后赏赐的补品,是那个被杖毙的宫人撺掇她们进了这里,自告奋勇留在梅园外面。
而且那天那个宫人在给她梳头时,提前暗中做了手脚,在君淑媛头发上抹了吸引蜜蜂的香蜜。所以她跟君迟说话时,一直有数只蜜蜂总是在她头顶萦绕。她一时间惊慌失措,而君迟护着她,两人一时失态,正巧被皇上与太后看在眼里,心生误会。”
陌孤寒一时沉默:“她从来没有告诉朕。”
“她想解释,可是皇上您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太后更是不由分说直接命人给她灌下了红花汤。
君淑媛不让妾身告诉皇上实情,说是皇上极欢喜她腹中的胎儿,怕是您得知自己误会了她,定然心有愧疚。她宁愿自己背负着私通的罪名去死,也不想皇上您有丝毫愧悔,更不想您和太后为此交恶。
这是她弥留之际,留下的唯一愿望,哀求妾身千万不要告诉您真相。试问皇上,这般痴情的女子,您觉得,她会做出对不起您的事情吗?”
月华抬眼定定地望着陌孤寒,头顶有日头正盛,晃目地刺白,令她不得不眯起眼睛,却看不清他晦暗不明的脸色。
她紧张地等待着他雷霆大怒,或许会将她狠狠地摔在地上。她能感受到,陌孤寒握着自己肩膀的手骤然一紧,开始轻微地战栗,不知道是怒火还是激动。
陌孤寒默然片刻,冷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月华郑重其事地点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陌孤寒紧握住她肩膀的手逐渐放松,弥漫着颓丧的味道。他最终也只吃力地吞吐出几个字:“朕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月华语噎,她的确没有任何证据让陌孤寒相信自己,相信君淑媛。
“啪”的一声,月华身后的树枝应声断裂。陌孤寒的手心被树枝划破,立即涌出殷红的血,顺着手心滴落在雪地之上,绽开一朵朵妖艳的红梅。
月华心里一紧:“你的手?”
陌孤寒却好似全然不知一般,紧蹙着眉头,薄唇紧抿,喉结也艰难地滑动。额头之上的筋络暴涨,似乎要冲破束缚,迸溅出混合着热血的怒气。
月华第一次,在他冰冷无波的脸上,暗沉的眸子里,看到了受伤的痛楚之色。就好像,一块完美无暇的琉璃,被人狠狠地一拳,击在中心的位置,然后瞬间支离破碎。
月华的心,猛然间也好像被碎片划破,有些冷硬的疼。
他说不相信,不过只是不想相信,不敢相信罢了。
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这样不计后果地和盘托出对于他而言,是多么沉重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