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第二日,林玉润便下了懿旨宣郑老夫人与郑家小姐三日后进宫,郑小姐却是十分奇怪,
“娘,皇后娘娘为何下旨叫我们进宫?”
郑老夫人心里有数,正在暗自高兴,嘴上却是半点口风不露,
“前头娘娘受了伤,朝中命妇都到宫中探望,不过都被陛下挡了回来,现下娘娘身子大好自是要召了众人进宫去的,你爹自豫州时便跟了陛下,乃是朝中老臣,娘娘先召了为娘进宫有何好稀奇的?”
“那为何叫了我去?”
这事儿不应是嫂嫂们陪着么?
郑老夫人瞪了自家女儿一眼道,
“这是娘娘恩典你问那么多甚,难道还想抗旨么,还不快去选进宫的衣裳去!”
郑小姐闻言只得压了一腔的疑惑,自去选衣裳配首饰了。
待到三日后,郑家母女便坐马车一早儿进宫去。
进到宫中大礼参拜皇后娘娘,林玉润端坐在上方仔细打量这位郑家的四小姐,一瞧便是个眉目开朗,十分有主见的女子。
林玉润因为性子较软便有些偏爱性子爽朗大方的女子,瞧着郑家四小姐便有些喜欢,当下便命小太监搬了座位给郑老夫人,
“老夫人请坐!”
郑老夫人见林玉润目光柔和,神色愉悦,心下便有了一些底当下笑着谢过皇后娘娘,便挨着凳沿坐下,郑小姐立在了她身后却是悄悄儿打量着林玉润。
林玉润察觉到她目光,转过脸冲她点头微笑,郑四小姐微微一笑发觉母亲有回头的迹象忙又低了头。
林玉润冲郑老夫人笑道,
“前头因着受伤,夫人进宫却是不曾召见,倒让老夫人挂心了!”
郑老夫人忙道,
“臣妇闻知圣上与娘娘在清凉山遇刺很是忧心,娘娘在宫中静养身子,只要凤体无恙,臣妇便宽心了!”
林玉润点头道,
“小伤罢了,如今早已是康复了!”
“娘娘洪福,身子万安才是臣妇们的福气!”
两人说着客套话儿,一旁的郑小姐立在后头,再也不敢抬头只是眼观鼻,鼻观心,林玉润将她打量了一番,便笑着开口问郑老夫人,
“令媛生的花容月貌,仪态万方,果然不愧是大家闺秀!”
郑老夫人见林玉润一边说话一边点头微笑,心下便是一喜当下笑道,
“娘娘谬赞,小女是个愚笨的,好在性子活泛开朗,跟在她爹爹身边东奔西跑,倒是替她兄姐们尽了几年孝!”
林玉润笑道,
“郑公为社稷劳心劳力,郑四小姐伺候父亲是至孝之人。郑四小姐跟着郑公四处奔走,想来也是见了不少世面!”
郑小茗忙福了一福回道,
“不敢瞒皇后娘娘,跟在爹爹身旁确是见识了不少,战乱之中民生疾苦,大魏百姓也是托了皇帝陛下洪福,如今日子总算是太平了!”
林玉润道,
“陛下也是多亏了这一众从龙的老将鼎力跟随,郑公便是其中翘楚,若是没有他在后方稳定民生,只怕这战还要多打几年的!”
林玉润与郑家母女闲话许久,却是越瞧郑小姐越满意,瞅着机会便冲郑小姐道,
“小姐们都是爱个俏,最近似是又流行带大朵的花儿了,我那花园里的芍药花儿这几日正开的艳,郑小姐去剪上几朵来戴吧!”
郑小茗知是有意支她离开,当下便领命随了宫女离开。
待到她在园子里逛了一刻钟亲手托了几朵娇鲜欲滴的芍药花回来时,自家娘亲便起身笑着向皇后娘娘请辞了!
林玉润命珍珠送了郑家母女出去,回到马车之中郑小姐很是好奇的问母亲,
“娘,皇后娘娘与您讲了些什么?”
郑老夫人却是瞪眼儿道,
“不过是些妇人的闲话罢了,你这未出阁的姑娘家问那么多作甚?”
郑小姐嘟了嘴把脸冲着窗子外头,
“您该不会是想把女儿送到宫里去吧!”
皇后娘娘瞧她那眼神,总带了几分审视,这样的眼光她在跟着郑老夫人四处走动时,在各家的夫人那处见得多了,似自己这样年纪还没有嫁出去的女子,对这一类的目光总是更敏感的!
郑老夫人拍她道,
“胡说什么,你瞧瞧皇上与皇后之间情比金坚是针插不进,水泼不入,你要是有那本事入宫,我倒要烧香还愿谢神佛了!”
郑小姐嘟了嘴却不敢回话,
皇帝那样儿的我也不敢要啊!
她也曾在沧州衙门里见过当今圣上的,那时圣上还在四处征战,那一身的戾气让人瞧着胆寒,做这样人的妻子,若是他一不顺心一巴掌过来,谁受得住?
也亏得皇后娘娘生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才让他下不去手,换了旁人只怕小命儿都没了!
我虽是喜那阳刚男子,却是要大方坦荡的,似皇帝外表粗鲁,内里心黑如墨的男子还是敬谢不敏了!
这事儿过去几日,郑家小姐见家中一切如常,父母面上并无异色,便将之抛去脑后没有多想。
到了如今这年纪若说女儿家没有恨嫁的心思,那定是说谎的!
只是郑小姐一心只想找一个可心人,也不说那荣华富贵,也不讲那相貌出众,只要能瞧对了眼,便是个樵夫农户,她也愿跟着去的。只是这样的人儿,她怎么就是遇不上呢?
这一日郑老夫人要去城外铁佛寺还愿,便叫了郑小姐一同过去,郑小姐却是小心问道,
“娘,这一回没有什么黄夫人、李公子的来偶遇了吧?”
郑老夫人白了她一眼道,
“这京城里与你相配的公子哥儿,为娘我已是全瞧了个遍了,现下你便是要偶遇也没有了!”
郑小姐松了一口气,
“那好,娘稍等,女儿现下便去衣裳!”
自进了京城,这样的事儿数不胜数,弄得她只觉自家便是那市集上待卖的猪肉一般,放在案板上头摊平了给人上下左右,翻来覆去两根指头捻起来的瞧,瞧完还扔回案上擦一擦油腻,摇头道,
“太瘦了,不值三个铜板儿一斤!”
幸喜爹娘还不曾似那卖肉的朱老三一般,追着人问,
“二个铜板一斤要不要!”
总算还给她留了些颜面,只是家中嫂嫂们背后的眼神和窃窃私语却还是令得郑小姐暗愁在心,这样的情状任是郑小茗再开朗的性子也要添上几分抑郁了!
叹!年纪大了,那年岁不等人,即不想委屈又不想将就,留来留去自家也是愁啊!
郑小姐收拾打扮一番便跟着母亲上了马车,车轮滚滚,隔了没有多久便到了那铁佛寺。
郑老夫人自去还愿,郑小姐却是顺着那小径到了后头林中,这时正入了冬,这山上有一片腊梅林,正是飘香之时,郑小姐带了丫头便去瞧。
进了林子那一头有人正在说话,仔细一听却是几个男子,有人道,
“大哥,这片梅林僧人倒伺候的好!”
、有人应道,
“这梅林俱是那些虔诚的香客所捐,所谓心诚则灵沾了佛气,这处的梅树总要比别处茂盛的!”
这厢却有一个声音哈哈笑道,
“这处地沃土肥便是任意栽种也能长的枝繁叶茂,与那佛陀有什么关系?”
郑小姐听了耳里,心里也是暗暗点头,
若那神佛有灵,自家亲娘拜了那么多的神佛怎也不见那如意郎君到来?
因着有外男,她自也不好再往前走了,便想着寻了一个岔路往一旁去。
偏偏那头立着的三名男子,却有一个正侧身站着瞧见远处一袭粉色衣裙,便知是那家的小姐来游山了,心中暗暗忖道,
“怪不得硬要拉我来铁佛寺陪着嫂嫂上香,却原来是为了这一处?”
这和尚庙、尼姑庵说起来虽是清静之地,但做偶遇初识这类儿女私情的场所,却是京中妇人们最爱的了!
想起前头七妹妹的话,原来竟是在这处等着自家么?
想到出门时两个兄弟的死缠烂打,无论如何总要他出这一趟门子。
不由的心中又是无奈又有些恼恨,
“罢罢罢!左右是要我成亲,即是被诓来了总要见一面的!”
正要装作不知内情抬步走去,却见那粉红人影儿一闪竟是被转到一旁岔道去了,林仲钺一愣,
“那位小姐走了?莫非是瞧不上我?”
心下立时松了一口气,再转过身瞧两位兄弟竟是毫无所觉,正指东点西评着那林子里那一棵最老!
难道是我多想了!
这厢三人说说笑笑向前走,林仲钺心想,
即是要躲我便躲的干净一些,你走左面,我便走右面,大家来个分道扬镳,王不见王!
当下指了左面岔道,
“那处的腊梅生的好,去那处吧!”
后头两人自是无可无不可,跟着他举步过去。
却那知这后山的小径修的是一个圆形,僧人们用碎石子儿铺了三圈,大圈套着小圈,中间又以小径连接着。
郑小姐走了左边进了内圈,却又拐了一拐又到了外圈,林家三兄弟也是自里头拐了出来,倒与她遇了个正着。
这下两头一碰,林仲钺眼尖瞧见对面那粉色衣裳的小姐,浓眉大眼瞧着倒是性子大方的,也瞧见了他们,这时也躲不开了,只有立在道旁微微点头示意,便低下头用帕子遮了脸。
林志钺是端方君子,见了忙拱手施礼,
“打扰小姐了!”
便转头让走在后头的林锡钺原路退了回去。
郑小姐与那林仲钺是一样心思,
难道这一次又被娘亲诓了,那对面的三个男子中,那一个是来偶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