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旭回了营帐之中,浓眉紧锁,在那舆图之前站立良久,
“来人啦!”
外头亲卫进来,
“魏王有何吩咐!”
“召众将议事!”
这厢召来众将,赵旭立在那舆图之前,指指点点道,
“这寿春难打,我军可否不经寿春直奔蔺州城?”
众将看了舆图沉默不言,刘文拱手道,
“魏王,那蔺州城怕是比这寿春更加城坚将强,若是我军被阻城下,又兼这曲江之中有水军船只,这寿春展忠尽起精兵乘船追击,到时与蔺州守军前后夹击我军,只怕于我军不利!”
赵旭闻言点头,
“确是有理!”
一旁那毛大却嗡声道,
“魏王,末将却觉不然,到时蔺州守军若真出城与展忠夹击我军,平原作战却是不怕!末将最怕那帮龟孙,缩在乌龟壳子里不出来,实在不好下口!”
赵旭听罢沉呤良久点头道,
“毛兄弟所言却是有几分道理,临军对阵我军不怕,只是这攻城克难确是少了些磨砺!”
下头戚承盛也是低头沉思,良久拱手道,
“魏王,我们何不想法子诱那展忠出城迎战?”
赵旭皱眉细想缓缓摇头道,
“那展忠是沙场宿将,向来老成持重,只怕轻易不能引出来!不过……”
赵旭双眼连眨眼前却是越来越亮,
“想要将那展忠引出来也不是不可,我这厢倒是有一计!”
待到第二日,魏军果然又来攻城,这一回却是变了战法,十万大军将这城池重重围住,四门俱攻,每日十二个时辰分做四班,流轮攻城,他们这厢仗着人多日夜不停却是令得寿春守军有些应接不暇,彼于奔命!
城头之上那展忠极目远望,却见下头黑压压一片全是魏军,虽明知他们乃是骚扰居多,但身为守城主将却是不得不日夜披甲,枕戈待旦,几日下来上上下下均有了疲意!
“这赵旭却是厉害!倒想出这主意来!这四门之中俱有魏军攻城,若是守军稍有不慎便会由骚扰变成攻城,一但被魏军打开缺口,我寿春城便危亦!”
下属立时有人请战,
“将军,不如我们打开城门,拉出人马与赵旭大战一番!”
展忠摇头,
“不成!”
正在说话间,却远远瞧见那黑色的潮涌之中,却有一队悄然向曲江边上分流而去,展忠大喝一声道,
“取千里眼!”
有小兵送上黄铜所制三尺长千里眼,展忠取在手中放到眼前向那一股魏军看去,却见领头的是一员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异族将领,这厢正打马向那曲江水军所在之地奔去!
这寿春水军将领姓李名望,年刚过三十,却是蔺王心腹领着水军专司蔺王大军前线供给,月前才沿曲江一线诸城收取粮草、军需,如今却是一应的粮草辎重均在水军大营之中!
“他奔了水军营地!”
那水军大营与寿春隔了一条曲江,江水湍急,人马轻易不能渡,乃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平日里江上也有商船来往,因着魏军攻打,展忠早已派人送信于李望,封锁江面却是连片板也不能入水,那魏军如何渡江?
展忠自千里眼中瞧见,那魏军之中有一个高大魁梧汉子尤是显眼,这汉子精赤了上身,浓厚的护心毛占了整个胸脯子,立在那处便如头人熊一般,左右手持了巨大石捶,正将木桩一根根击打入江边滩涂之中!
后头有小兵取了手腕粗的麻绳缠绕在那木桩之上,这厢小兵去了皮甲,赤身果体绑了麻绳在身上,纷纷向那江水中跳去!
这些只怕是魏军之中善水之人,其中尤以那一个身子瘦小,却滑溜如鱼的汉子为最,展忠见他在江面之中几个冒头便已划到了对岸。
待到上岸有了十几人,便一起用力,拉了一根一人环抱的原木过去,那壮汉也已游到了对岸,在那处如法炮制,又钉下了两处木桩来。
两江对岸齐齐发力,将四根麻绳在木桩上缠绕结实,便有小兵鱼贯上去,人人身上背了人宽的木板,将那木板往上头一铺,眼瞧着竟要架起一座桥梁,展忠立时大喝道,
舞旗!”
却是命那塔楼上的兵士向江对岸水军示警,只是却不知那魏军之中便有射箭的好手候着,见那塔楼之上有人举旗,立时便有强弩激射,竟是将那舞旗的小兵当场射死!
“再去!”
展忠这厢才是恍然大悟,那赵旭定是发觉这寿春城难以攻下,便派兵装了个样子骚扰寿春,暗中却派兵去取那水军大营。
想到这处展忠不由大急,那大船之上粮草辎重俱在,船只吃水甚深,只怕一时半会儿离岸不及,若是被魏军杀上船去,又或是一把火烧了军船,令那蔺王前线精草告急,即便是他守城有功待得刘肃回来,他展忠也要人头不保了!
而水军军营虽有二万兵马守卫,但那李望却是一个好大喜功,眼高手低之辈,先头听闻魏军来攻,他便派人商议自家,要两军合并,在平原之上迎击魏军,被他一力否决!
之后又不听他言,一心轻视魏军不愿将大船驶离河岸!只当那魏军志在寿春,又自认两万兵马定不惧那魏贼一群乌合之众!魏军若去攻他定要出营迎击,到时魏军十万大军只需分兵四万便能成以一敌二之局!
又有那河岸平地无险可守,此人刚愎自用只怕要吃上大亏的!李望危矣啊!
这时那塔楼之上因有小兵护盾守护,这厢旗舞传讯,那头水军大营有哨兵见了旗舞立时便蹬蹬蹬下了塔楼,进了营帐之中,李望正端坐在书桌之后,擦拭着随身的宝剑!
李望此人生得英俊,一张瘦长脸,颌下三缕墨髯,凤目蚕眉,鼻直口阔,倒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美男!
“报!将军寿春城示警!”
“讲!”
“魏军分一路兵马已强行渡河!”
正说话间外头又有兵报,却是那在河岸边巡戈的哨兵,
“报!将军,魏军有一队兵马已于五里地外河岸渡河!”
李望闻言哈哈一笑大喝道
“来的好!来人啊!给我抬戟备马,我要出营迎敌!”
他这厢穿戴整齐,点了一万人马打马向这河岸边而来,却见那魏军已在江道狭窄之处架了两座悬桥,已是渡了不少兵士过来,只是那悬桥窄小不能渡马,在这河岸边上黑压压却是步兵居多!
李望见了大笑道,
“尔等不过江便罢了!过了江便是到爷爷这处送死来了!”
说罢一马当先冲这厢奔来,这时却见那魏军之中钻出一个高壮的汉子来,豹子眼浓眉,鼻大嘴厚,赤着上身,胸前黑毛堪比那熊毛!
他左右手各持一个巨大石捶,便如那蛮荒钻出来的人熊一般,大吼一声道,
“龟孙,要俺们送死,先问问爷爷手里的家伙事儿答应不答应!”
说罢却是凛然不惧,几步迎了上来,这厢李望端坐马上,一手牵马一手执戟,弓身向前胯下马儿四蹄如飞,却是要借着那马的冲击之力,要给那对面的人熊来个透心凉!
那厢却见毛大立在当中,眼睁睁瞧着那长戟向胸口挑来,却是将右手石锤一抡,
“嗡……”
那石锤带着风声立时飞了出去,直直砸向马头,马儿躲闪不及立时翻身倒地,李望猝不及防只觉身下一空便要跟着栽了下去,耳中只听的,
“砰……”
一声,却是毛大微微侧身让过戟头,竟是赤手空拳将那戟杆一把握住,那戟柄因着毛大巨大力止了前冲之势,却是反撞向李望胸口,
“咔……噗嗤……”
竟是生生撞断了肋骨插入胸口之中,
“呔……”
这厢大喝一声却是沉腰下蹲,将那李望生生从马背之上挑了起来,众魏军只见那李望被挑到了半空之中,身背后露了一截戟柄出来,
“去你奶奶的!”
毛大大喝一声,身子打了一个转儿,那李望在半空之中也被挑得转了一圈儿,下头仰望的魏军个个张大了嘴,却是立时呸呸吐了起来,却是那李望的鲜血自半空之中四处挥洒,便如下了一阵血雨一般,浇了人一头一脸!
这一厢动作说时迟那时快!待到李望身后人赶到时,正正遇上毛大将他尸身重重摔到地上,
“还给你!”
骇得这一众人急靳缰绳胯下战马一声长嘶,后蹄后曲,前蹄前蹬生生煞住了步伐!
“将军!”
众人翻身下马却见自家主将早已气绝身亡,这厢魏军见毛大一招便将对方主将刺死,当下士气大振,纷纷举刀大喝,
“必胜!必胜!”
提着刀口中大喝着围了上来,可怜这李望不过出场半刻不到便死于毛大手中,主将已死,下头军心已乱,一万骑兵却被毛大领着两千不到的步兵杀得闻风而逃,待到赵旭得讯赶到江对岸时,那毛大竟是已闯入了水军军营!
这毛大也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儿!
不过两千人马却是靠着肉脚儿狂奔了五里地进到营地之中,这厮也不回头瞧一瞧后头援军跟上没有,便领着人冲了进去!
幸好这朝廷主将已死,军心大乱,官兵们一时不知乱了阵脚,不知反击,若是不然,只怕那两万兵士围过来包了饺子!任你毛大再是力大无穷,也要被捶成饺子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