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格赖夫斯瓦尔德市。
螺旋石7X实验室。
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画面,坐在办公桌前的克雷伯教授右手握着鼠标,反复拖动着视频的进度条,在那儿埋着脑袋苦思冥想着。
屏幕中放映着的,正是陆舟在科学之光节目上的采访视频。
大概就在昨天晚上,也就是节目播出的当天,便有人将它录制并自制字幕上传到了油土鳖上,并且获得了上百万的点击量。
以一个普通科普节目来说,上百万的点击量已经相当可观了,尤其是视频录得相当粗糙。看得出来随着可控聚变技术的突破,这个原本和普通民众没什么关系的名字,也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
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克雷伯立刻将视频下载了下来。
和其他人不同。
他关注的并非是陆舟对于可控聚变的想法,也对围绕着可控聚变这项“未来技术”带来的一系列问题漠不关心,和陆舟同为学者的他,所关心的只有一件事情。
那就是关于可控聚变本身,他是怎么想的!
无论是一点点思路,还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哪怕只是灵感也好!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东西。
这时候,旁边传来了助理的声音。
“教授?”
揉了揉酸涩的眉心,克雷伯教授从屏幕上挪开了视线,一脸疲惫地看向了坐在门口那张办公桌前的助理。
“怎么了,普莱斯。”
“从一个小时前你就在重复着拖动鼠标的动作……”似乎是被克雷伯教授疲惫的眼神给吓了一跳,原本打算提醒他有新邮件的年轻助理张了张嘴,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您是否需要帮助?”
“不需要……不,帮我拿杯咖啡过来吧。”
“好的。”
普莱斯立刻起身,快步向门外走去。
从门口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了电脑,盯着坐在演播室里的那个年轻人,克雷伯教授的脸上写满了复杂。
将华国从ITER中踢出去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是如此认为的。
然而那些对形势作出错误判断的政客们,显然不会为自己的行为买单,甚至不会老老实实地认错。
如果要说他们对自己的过错唯一作出了什么弥补的话,恐怕也只是将所有的资源集中在仿星器的研究上了。
现在华国已经证明了,这条技术路线是可行的,至少帮他们排除掉了包括托卡马克、惯性约束、反场箍缩等等技术路线在内,九分之八以上的选项。
再加上从项目参与单位,以及参与该项目的学者,等等这些在外行眼中看上去没什么用处、对于大型科研工程来说也很难完全保密的信息中,他们几乎可以摸索到一条行之可效的方案出来。
当然了,即便是知道了这一点,即便国际资本与国家经费的疯狂涌入,即便越来越多的研究机构参与,想要将华国认走过的路再走一遍,同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根据克雷伯教授自己的估计,就算整个欧洲将希望都放在了螺旋石7X实验室上,想要完成示范堆工程,也至少需要十年的时间。
这还是情况乐观的条件下。
如果情况不那么乐观的话……
也许二十年都不一定够他们扯皮……
为了尽可能地推进这项工程,克雷伯教授几乎是不遗余力地收集着关于陆舟的资料,从他的论文到他的访谈视频,将这些东西看了又看,试图分享他的灵感。
然而令他苦恼的是,他发现这么做纯粹是浪费时间。
那个人比任何人都了解可控聚变。
如果他自己不想透露关于可控聚变的秘密,多半也没人能从他的口中知道。
或许唯一的出路,只有向他本人寻求帮助了。
虽然他也清楚,这种可能性很渺茫……
“我得去一趟华国……”嘴里喃喃自语这,他从办公椅上站起身来,取下衣架上的大衣披在身上,快步向实验室外走去。
大概过了个两三分钟。
办公室的门再次推开了。
端着刚泡好的咖啡回来的普莱斯,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微微愣了下。
“……教授?”
人呢?
刚刚还在这里的。
大年三十的晚上。
301医院冷清了许多。
虽然也有留守的护士和还未出院的病人,但比起平时还是安静了不少。
躺在空荡荡的病房里,陆舟正盯着天花板发呆,想着些对于其他人来说比较难懂的数学问题打发时间。
至于坐在旁边陪他的小彤,则是趴在桌子上玩着手机。
今年的年饭提前到中午就吃过了,大概就在吃完饭之后,老爹老娘就去了央视的一号演播大厅。
春晚的门票是罗台长托人送来的,一共五张。除了陆舟的家人之外,连负责他健康的卫生员都考虑进去了。
只不过这五张门票,最后也只用上两张而已。
一来是陆舟不是特别喜欢人多热闹的地方,二来是对春晚上的节目实在没什么兴趣。至于小彤,在这方面和他实在是太像了,所以也留在了医院里。
至于颜妍,根据她的说法,小时候似乎去过几次春晚现场,但长大了就没什么兴趣了。对于这些父辈有些地位的大院子弟,跟着家人一起去现场看春晚,似乎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渐渐开始感到有些无聊,陆舟忽然想来,自己似乎还有一次系统抽奖没用过,于是便默念了一声系统,将意识沉入了一片纯白的系统空间中。
几乎差不多是同一时间,病房外的走廊,传来了脚步声。
轻轻敲了敲房门,陈玉珊轻手轻脚地推门走了进来。
“哈喽”
担心打扰到陆舟,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向坐在桌子前的小彤招了招手。
看到出现在门口的陈玉珊,小彤眼睛一亮,也不玩手机了,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学姐?你怎么来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学着陆舟叫起学姐了。
对着小彤做了个“嘘”的手势,陈玉珊小心地指了指陆舟的方向,然后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一脸开心地说道:“当然是给你们带好吃的来了。”
看着塑料袋里的饺子,小彤眼睛闪闪发亮:“哇,是饺子诶,你亲手包的吗?”
陈玉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嗯……有我一半的功劳吧?主要还是我姥姥教我的。要是能和你们口味就好了。”
“肯定合口味的,我和老哥从来都不挑食的,”自豪地说着,小彤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转了转,不经意间露出了小恶魔的笑容,“说起来,颜医生好像也在包饺子呢,看来今年过年不用愁没饺子吃了。”
陈玉珊疑惑道:“颜医生?”
小彤使劲点了点头:“嗯嗯!就是那个负责照顾老哥的医生姐姐。大年三十医院里组织包饺子活动,她刚才过去了。说是要给我们包一点吃……估计过一会儿就要过来了吧。”
陈玉珊恍然地点了点头。
那个卫生员的事情,她从陆舟那里是听说过的,她那个在组织部里工作的老爹,也和她聊起过这方面的事情。
不知怎么的,她的心里有些微妙的感觉。
至于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太清楚。
不过相比起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她更担心的还是他的健康。
将饺子放在了桌子上,陈玉珊走到了病床的旁边,在凳子上坐下,看着他的脸,静静地端详了一会儿。
说起来,认识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睡着的样子。
总觉得……
这种感觉还挺新鲜的。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
就在这时候,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睫毛轻轻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正好对上了视线,陆舟微微轻咳了声,伸手在脸上摸了摸。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脸一红,陈玉珊迅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向后退开了半步,她清了清嗓子说。
“别误会啊,我可没趁你睡觉的时候干奇怪的事情。”
小彤坏笑着举起了手:“我可以作证哦。”
看着精力旺盛的小彤,陆舟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只是闭目养神而已,根本没睡好吗?”
刚才他正在系统里抽奖。
根据他以往的经验,如果外面发生了什么动静的话,正在系统空间内的他也是能感觉到的。
然而,这句澄清误会的话,似乎起到了反效果。
想到先前自己盯着他看了半天,得知他根本没睡的陈玉珊,这会儿更不好意思了。
清了清嗓子,脸渐渐变红的她,迅速生硬地岔开了话题。
“……你,身体好点了没?”
“好的不能再好了,”陆舟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倒不如说,这么多天没进实验室,我都感觉自己快生锈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陆舟,陈玉珊心中忽然有点儿心疼。
虽然想说些关心的话,但想了很久,最终她还是没有说出口。
“饺子是我姥爷让我送来的。”
陆舟:“姥爷?”
“嗯……他在新闻中看到了你,在饭桌上一个劲儿地称赞你是国之栋梁。后来呀,当他知道咱俩认识的时候,你不知道他有多惊讶。然后,他就催促我过来了,还让我给你带了些慰问品过来,说是让我替他感谢你为祖国科研事业呕心沥血的付出……”
说到这里,陈玉珊俏皮地笑了笑,环视了一眼四周,“说起来,这里有厨房吗?你和小彤都没吃饭吧。看在你吃了这么多苦的份上,本姑凉就勉为其难顺便帮你把饺子煮熟端过来好了。”
一听到学姐打算下饺子给他们吃,小彤顿时眼睛一亮,自告奋勇地举起了手。
“我来带路!”
说着,这小家伙便笑嘻嘻地一把挽住了学姐的胳膊,带着她往病房外去了。
看着嘴馋的妹妹,陆舟笑着摇了摇头。
将头枕在了松软的枕头上,他继续看向了天花板,回忆起了先前抽到的那个东西。
可能是这段时间呕心沥血奋斗在科研工作第一线的缘故,帮他积攒了不少玄学意义上的人品。
这次抽奖,还真让他人品爆发了一回。
第三块残骸,正静静地躺在他的物品栏中。
单从外观上来看,他似乎抽到了个不得了的东西。
与此同时,他总感觉自己距离揭示系统本身的秘密,似乎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