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四溅,他感觉自己可能是掉落在一座冰湖里。
冰寒刺骨的寒意让他一个劲儿哆嗦着,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虽然掉到了冰湖里,但至少保住了小命不是。
而且,他虽然不是武者,但从小就会游泳,这冰湖虽然挺深,但却淹不死他,他自信在被冻僵之前,绝对可以游上岸。
可下一刻,他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因为他随着惯性沉入湖底后,陌生的环境下让他下意识的睁开眼睛想要观察一下所处的环境,可眼前却是一片浓郁的血红色。
这一惊之下非同小可,骇的他张大了嘴巴,鲜红的血水疯狂的涌进他的嘴中,沿着他的喉咙进入他的肠胃。
浓浓的血腥味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莫大的恐惧让他拼命挣扎着想要浮出湖面,拼命的咳嗽着,可每次咳嗽都会令更多的血水灌入他的腹中,形成一个恶性的循环。
眸中闪过一抹绝望的苦涩之意,他知道,自己气管呛水了……呃,或者说,呛血更合适一些,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是必死无疑。
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大脑开始逐渐缺氧,意识逐渐陷入浑噩之中,在弥留之际,脑海中如电影倒映般闪过他这一生的画面,最终在自己的女儿黛丽丝那凄凉而无助的绝望眼神中为之定格。
心,如同撕裂般阵阵疼痛,前所未有的愧疚和自责,让濒死的他流下两行浑浊的老泪,彻底的放弃了挣扎。
或许,这就是报应吧,他这一生,充满了算计和背叛,就没做过任何好事。
为了权利yuwang,为了荣华富贵,他不惜出卖朋友,出卖爱人,甚至出卖了自己的女儿。
黛丽丝是他最小的女儿,也是他最漂亮的女儿,可他却为了自己的野心和yuwang,毫不犹豫的牺牲了她的幸福,把她亲自送到了尼古拉斯的床上,换来了特战部副部长的位置。
尽管尼古拉斯很宠爱黛丽丝,但他知道,女儿始终郁郁寡欢,但却唯恐惹怒喜怒无常的尼古拉斯,始终在强颜欢笑。
毫无疑问,她对自己这个父亲是极为仇恨的,毕竟,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崇拜强者的,黛丽丝毫无疑问就属于此类。
更何况,尼古拉斯虽然看起来年轻,但却比他这个做父亲的年纪还要大的多,正常的女孩,没有人愿意去嫁给一个老头子,或者说是老怪物。
“黛丽丝,对不起,若有来生,我一定会偿还今生欠下你的债。”
杰森在心里低声的呢喃道,眼前一黑,彻底的失去了知觉。
彷如天地初开,又仿若宇宙大爆炸,杰森的脑海轰然一声巨响,那陷入死寂的大脑皮层再度开始活跃起来,让他逐渐的恢复了意识。
就在他茫然不知所措之际,突然感觉体内的血液竟然开始疯狂的燃烧,那种烈火焚身般的剧痛,疼的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凄厉惨叫。
可他一张口,那令人作呕的血水就疯狂的涌进他的嘴巴,如同火上浇油般让他体内的鲜血燃烧的更加旺盛。
那种整个人从内而外的被点燃,随时都会被汽化的剧烈疼痛让他发出非人般的凄厉惨叫。
可燃烧的痛苦并不会因为他的惨叫而有丝毫的减弱,前所未有的剧烈疼痛,让他身体不停的抽搐着,额头上的青筋凸起,如同蚯蚓般不断的蠕动,看起来极为骇人。
烈火在不停的燃烧着他的血,他的肉,他的骨,他的魂……疼的他死去活来,欲哭无泪。
他恨不得能立刻死了才好,可偏偏他的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每一分炽烈的疼痛在他感知中都被无限的放大,仿佛在经历世间最残酷的刑罚。
清醒的去承受那份那种非人般的疼痛,让杰森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才真正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难道这就是自己的报应?生前坏事做尽,死后下地狱承受煅烧之苦?也好,就当是给自己作过的孽赎罪了吧。
杰森怀着赎罪的心理想着,突然觉得那燃烧之痛似乎也不是那么无法忍受了。
可随着体内的鲜血被燃烧殆尽,比之前强烈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剧痛骤然袭来,让他目眦欲裂,痛不欲生,忍不住张开嘴巴想要发出惨叫。
血水再次涌入他的体内,那摇摇欲熄的火焰仿佛被注入了新鲜的燃料,再次熊熊燃烧。
而那种无法承受的非人疼痛似乎也随着血水的入肚而减缓了不少,这让他心中一动,难道,这血水有着能够减缓疼痛的效果?
想到这里,他试着主动张嘴喝下血水,结果让他大喜过望,这血水竟然真的有着减缓疼痛的奇效。
虽然他知道,喝血水如同饮鸩止渴,让他体内的火焰会一直燃烧,但只要能减轻疼痛,他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么多。
他不知道的,就在血湖的上方,一名老者和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孩正站在岸边,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老者和女孩和普通西方人无异,都穿着黑色的长袍,要说唯一的区别,恐怕就是他们的瞳孔都是血红色的了。
女孩的气质高贵而优雅,长的非常漂亮。
一头柔顺的银色长发如同瀑布般披散着,柳眉弯弯,肌肤如雪,额头光洁饱满,瑶鼻挺拔,唇瓣如同玫瑰花般红润,若不是那双血色瞳孔显得极为诡异邪恶,而且没有丝毫人类该有的情绪,冰冷的让人心悸,绝对会被所有见过她的男人当成梦中的情人。
“父王,为什么他明知道喝下孽池水无异于饮鸩止渴,会让孽火不停燃烧,为什么却还要喝下去呢?”
女孩看着杰森不停的狂饮血水,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就是人性,丑陋的人性。”
老者也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只是却是卷发,头顶戴着一顶黑色的王冠,血色瞳孔里闪烁着不屑鄙夷的光泽,淡淡的说道:“当他抱着必死的决心,怀着想要赎罪的愧疚心理时,就会拥有着超出人类极限的承受能力,让他在孽火的惩罚中活了下来,但愧疚,只是在他认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才诞生出的一丝善念,当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时,那丝善念就再度泯灭,愧疚也不翼而飞,为了减轻疼痛,他哪怕明知道是饮鸩止渴,也会不计后果的去喝下孽池水。”
“这就是东方人所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女孩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轻声的呢喃道。
“人之初,性本恶,可人类都是虚伪的生物,坚决不肯承认这点,所以,弄出一套道德标准来衡量自己,想要标榜人性本善,其实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古往今来,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人类,往往都是口蜜腹剑的伪君子。”
银发老者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憎恶之色,给女孩灌输着人性本恶的理念。
“您说往往都是伪君子,那这么说,其中必然还是有真君子的吧?”
女孩极为敏感的抓住话语中的漏洞反问道。
老者的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尴尬之色,随即理直气壮的说道:“即便有,也是凤毛麟角。”
“那就是说,人类还是有真君子的,那父王所说的人性本恶的论断似乎也不是完全正确的吧。”
女孩是个有着独立思想和灵魂的人,极为有主见,从不会轻易的被别人的看法所左右,即便是自己的父王也不行。
银发老者闻言顿时为之语塞,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让他既担心又欣慰,他故意把人之初性本恶的理念灌输给这个唯一的宝贝女儿,就是因为她即将前往人间界,担心她会被人类的花言巧语所欺骗和蒙蔽,可现在看来,效果似乎并不怎么样。
欣慰的是女儿很有主见,有着明辨是非的能力,人类即便想要欺骗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当即轻声道:“事实胜于雄辩,等你在人间界走上一遭后,就会知道人性是善是恶了。”
女孩波澜不惊的血色瞳孔中首次闪过一抹人类应有的振奋情绪,乖巧的点了点头:“也好,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人类本性的善恶,我自然会得出最终的结论。”
银发老者皱了皱眉,有些不满的道:“安息,你不该过于相信那个东方人,他被关押在血色炼狱,可见他生前的罪孽有多重。”
“我谁都不会轻易相信,我有我自己的判断,但不得不说,他的知识真的很渊博,让我学到了很多的东西。”
名为安息的女孩执拗的说道,眸中却闪过一抹憧憬的光泽,东方神州,很神奇的地方,我一定要去看一看。
银发老者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再跟她争辩,这个宝贝女儿极为有主见,一旦认可的事情就绝不会轻易改变,每次争辩他都会落在下风,让他极为郁闷。
扭头看了眼还在血湖中苦苦煎熬的杰森,眼底闪过一抹寒光,冷哼一声道:“算你命大,若不是还要借助你带安息出去,就凭你犯下的罪孽,根本没有活着离开的机会。”
安息抿嘴偷偷一笑,仿若鲜花怒放,令这阴森冰冷的世界似乎都多了几分暖意。
在她的世界里,没有所谓的邪恶与正义,杰森的罪孽是很重,但和血色炼狱中关押的那些巨孽相比,简直善良的如同白莲花。
所以,对于杰森,她并没有多少先入为主的成见,即便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也是有着一丝善良未泯嘛。
杰森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冲击力从湖底传来,恐怖的力量撞击在他身上,让他如同出镗的炮弹般直接飞上了高空,似乎穿过一道透明的无形壁障后,才头昏脑涨的摔在地面上。
让他很不解的是,自己从最少上百米的空中跌落,可摔在地面上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我说怎么光有祭品没有人出现,原来是掉进血色迷宫里了。”
一个年轻的声音突兀的在杰森耳畔响起,吓的他连忙一骨碌爬了起来,浑然没有发觉自己的胳膊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道黑色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