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盏油灯一点亮,整个地下室一目了然。最前面一半的地从靠墙处竖着四排顶着屋顶的货架,之间可容一人进去,要是东西需要阴干只需要一根竹竿横在中间就行。
剩下的空地靠左手边有两口装粮食大瓮缸,还有三口大木箱;右手边靠墙贴着两口长方形的大水缸。
原先周娇是打算放冰块降低室内温度,后来想想这里一年差不多半个都是冬天,也没必要。就留着给她婆婆随便玩。
张爹看得爱不释手,摸了摸架子,摸了摸四面墙,发现还是混了水泥的墙,嘴角直抽。这对败家子可真够舍得花钱!
“爹,咋样?”
“就差铺金砖了,能不好?”
张国庆笑了笑,“只要你喜欢就行。这些水泥没经过我干爸,是我从省城跟人换过来,没花多少钱。”
张爹笑着摇了摇头。有一猎手艺,这臭小子倒是占了很大便宜。可他想错了,水泥在如今属于什么性质物资?
凭些野外,谁敢冒险!这些还是他家这对小夫妻从邻省偷摸回来的。花个毛线的以物换物。
“爹,这些大缸什么的都是在之前先搬进来,现在是没办法了。要不要我给你准备些麻袋布袋?”
张爹摇了摇头,“这么多架子够装了,我跟你娘用得了多少?以后别上黑市买东西,贵不说还不安全。年前你们准备的东西还好好的在那,多了我们用不完。有些东西还得趁着你在家收拾一下搬到这边来。”
“行,我听你的。”
张爹就知道老儿子听不懂他话里意思,想想也没再说,迟点让老伴收拾出来给孩子带回去就行。
“晚上再跟爹回趟村里,把那些东西全搬过来,以后真的可以安心睡觉了。”
张国庆点点头,“好。反正有车子,迟了不怕。”
“走,先上去吃点东西,等一下你娘该着急了。”
张爹饶有兴致地将摆手转了五下,见上面洞口张开,暗自琢磨等没人了再拉老伴过来瞅瞅,还真好趣!
张国庆提醒道:“爹,要是万一这机关失灵,你给关在里面出不去。你看看这里,这是总开关,你就一直拉铁链子,等拉到头了,你上上面那个大石板上面再蹬它三下。又会恢复了。我跟娇娇试了好几次。”
这话,他必须要提点,要不然哪天父母被关在里面,那乐子可就玩大了。
“没事,平时进来,我不动里面这个摆手就行。”
这也是个办法,张国庆点点头,看着他上台阶,熄灭了两盏油灯。
张国庆吃过面条,锁好院门的张爹见了立即让老伴开锁。
一家三口站在厨房那个地下室内,张国庆是哭笑不得。他看了一圈,发现这半年多来,他爹娘根本没怎么用。
“娘,你平时多吃点,这些东西放久了容易坏。尤其这些肉别想着寄给我,我还打算明天起个大早上山多打些东西留着给你和我爹补充营养呢。”
“瞎说啥。城里就靠那点肉,都不够塞牙缝。你打了也带回去。要不是老让小米托东西不好意思,娘早就让她带给你。”
这点张国庆深有体会。尤其现在搬家了,距离车站更远,那么大一个姑娘家每次提着大包小包寄公车,他都有些羞愧。
哦,你说寄包裹?没到毫无办法,他娘舍得花那些钱才怪!
“娘,京城也有山,我可以打到野味。再说钱大娘那边也可以买到鸡蛋,价格又不贵。真不亏嘴。”
趁着没人,张国庆将院子内推车拉到厨房门口,从地窖那搬出东西放入车上,又用破麻袋柴火那些盖在上面。
不一会儿,厨房地窖只留下少部分备用物资,而张国庆开始折腾新地下室。
与张爹一样,张母怎么想也没想到这菜地下面还有这么大一个地窖。以后再也不担心有东西没地藏了。
“娘,回头我去买些冰块,你看这两大水缸了没?存个三五百斤肉都没问题。咱们以后能吃新鲜肉就别吃腌肉。我瞧着你老干那活费劲,又是腌又是晒,还得防着外人过来串门见到。”
“这会我多打点冬天下锅子的好料。猫冬了你跟我爹就别出门,多包些饺子跟这些挂面换着当宵夜;平时呢,不想动了,就下一把粉条,来个热锅子,喝着人参酒,这日子才舒坦。”
张母被他说的哈哈大笑。
“爹,我跟娇娇在老家后院还存了不少东西。本来是担心今年没法子回来,打算迟点再告诉你跟我娘,晚上一起给拉过来。”
“带回去。你自己瞧瞧,这么多东西,我跟你娘用得完吗?”
张国庆笑了笑,看了看地下室。在这里有些话不用担心墙外有人,倒是可以畅所欲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爹,这次形势不容乐观。要是我没估错的话,不用多久,很快要大乱了。”
从老儿子回来的喜悦中,张爹听了立即惊醒。能让孩子这么说,只会更严重,他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发现烟斗没带。
“你给爹好好说说。”
张国庆安慰地拍拍紧张的张母,笑了笑,“没事的,娘,有我在呢。”
“嗯。”
“爹,先别紧张。现在京城所有的学校开始停课,连平安的学校都不能避开。而他们闹什么?还是原来那些黑份子问题。”
“而这一波会更加严重,除了这些黑份子,现在出身只要有点问题,比如原来爱国资本家,还有家里有国外亲戚关系的,甚至他们自己老师,只要出现一点问题,都是这些学生们的对象。”
“恐怕与这些靠上边的人家都逃不了,甚至以后……我估计以后哪怕是如咱们家这样成分出身,很多话也不能随便说出口。否则随时会出意外。”
张爹皱了皱眉,“等学校再开学,那些孩子们就没时间闹了。”
张国庆无奈地苦笑:“爹,这些毛小子懂什么?他们是爱国,可你忘了事情闹大,少不了有些人会使用手段趁火打劫。那个才是最可怕。”
话说到这里,张国庆留个时间给他爹深思。其他的,慢慢来,随着事态发展,谁都不是眼瞎,还有什么看不出。
“这些东西你们存着慢慢用。我担心以后再寄东西只能一点一点地往回寄。那些都是酒和干货,还有些布料棉花,能存得住。”
张母得意地瞥了眼还在深思的老伴。想啥啊,不懂就问老儿子呗。瞧瞧,刚担心没地方藏东西,她家小五早就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