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可能见她这一面,就会有一种这样的观想——怕是再不会见过第二个如她这样的女人了。
第二个观想是——她也不在乎你见不见她。
她不在乎很多人。
倒是一如既往遵循她自己的性子,仰面,像是整个人温吞于沧海水色间的旖旎水妖,张开手,脚踏山川大地,高悬于万丈,全然承受这天地雨幕,吞化这天地赐予的劫后华光。
很快,有一种恐怖的气息从她身上释放开来,仿若君临天下!
在这样强盛而可怕的威压下,整个芙蕖沙海的海域都波澜壮阔起来了。
山海摇晃,天地呼啸。
在这样的动荡中,秦鱼只轻飘飘说了句:“无阙孤道,只有我能与之匹配,最好留着,莫让人动了。”
这句话也不知是对谁说的,但音量不重,却幅散四野。
无阙的人表情各异——这句话可不太友好,就好像是在说她不会再允许有人接管孤道了。
孤道的拥有者只能是她。
好生霸道。
“十年,蔚川蓬莱见。”
而后,秦鱼偏头朝方有容等人笑了下。
“奥,这就要走了啊。”
娇娇迅疾一个空间瞬移上去了,在方有容等人面前顿闪了下,摇摆了下猫爪子,“方方,方方,还有臭第五,我们以后见啊!”
眨眼他就追上了秦鱼,一人一猫流光入九霄,破开空间壁障。
他们要离开冽鹿大境州了。
但也是在他们切开空间离开冽鹿之后,霎时有无边落寞的寂静。
人走既是空庭。
空庭寂寞而已。
众人心思百转,陷入让人茫然的安静不可自拔。
直到有人轻咦了一声。
入目所及,原本销毁的山林以肉眼可见的可怕速度修复重生,重塑生机,且焦黑大地花色疯狂蔓延,顷刻间百花盛开,芬芳孕育中已见茫茫花海。
雨终于停了,天边见阳。
彩虹挂边,花海尽光色。
众人懵逼,也只有詹执事悠久而立,绵长喟叹。
彼时,山峰顶处,方有容坐在悬边,静看着一海岛的花海盛景,听到身后第五刀翎沉稳一句。
“升仙之下,这是她的道。”
所谓升仙道劫,自然不是直接成仙。
成仙,必经渡劫大乘,这些修为流程是永不改变的。
而升仙道劫原则上可以位于任何一个修为阶段——只要你在这个阶段上资质达标,而升仙道劫时,阶段修为越低,越代表资质恐怖。
但升仙道劫之后,所修之道的方向就很明显了。
“她并非魔道。”第五刀翎低声诉说,像是在劝慰她什么。
方有容坐在那儿,依旧看着远方,淡淡道:“你知道我并非在意这个。”
“因她骗你?”
“我不在乎她骗我。”
可此前看着,她似乎气的就是青丘骗她。
也理当气的吧,毕竟是那样信赖宠爱的小师妹。
第五刀翎惊讶,一时没有说话,但过了一会,他忽然明白了,只一转身要走,却忽听身后方有容说了话。
“孤道特异,历代峰主都留有魂血于宗门禁地,我想,宗门查到孤尘师叔陨落那天,于宗门禁地留存的魂血应当有他临死前传达的一缕魂念,只是太过薄弱,在禁地附近逗留,也难以察觉,后来才被宗门前辈找到吧,并从中提取魂念信息,作为铁证,才让宗门定了她的罪罚,出了喻令羁她回宗。这一缕魂念向来在宗门手中,今日出现在此地,若非你,便是长亭晚。”
第五刀翎顿在那,半响,才道:“长亭晚手里没有,我有,但不是我。”
方有容:“嗯。”
第五刀翎转过身来,看着她的后背,目光平静,“你怪罪?”
“没有。”
“只是有点累。”
方有容支起一条腿,单手抵着,撑住了微垂的额头。
语气的确十分倦怠疲乏。
身心俱疲。
第五刀翎沉默好一会,才开口。
“你素来不会对他人行为审判指责什么,不掰扯对错,不讲究过程,规矩方圆,全在你执掌之间,而规矩这种东西向来只套用于结果。”
“而你在意的始终只有这个结果。”
“她离开了。”
最后一句轻飘飘,又沉甸甸。
说完,第五刀翎就走了,走之时,似想起什么,又抛下一句。
“方有容,论宠她,我不如你。”
看起来最端方正直恪守规则的人,其实谁又会常联想到方有容这个人本就出自最没有规矩的炼狱。
她的内在是墨白。
第五刀翎走后,方有容一动不动,仿若苍山雪海中饮千年风雪不动的磐石。
直到她随意腿上的长剑微微颤动。
她面色平静,指尖轻拭去眼角的一抹泪迹,手指轻轻按住了腿上的剑。
越成长,越强大。
越强大,就越不会回头。
冽鹿大境州的大境州壁障之外,有一天涯海角境枯石。
那块石头生的巨大,唯一无边沧海之间,没有任何生机,只有光秃秃的一面,承受海域不知多少年岁的水浪拍打,承受风霜暴雨,万万年不绝。
它一直都在,不改样貌,不移分寸。
秦鱼跟娇娇出现在这里,海风烈烈,娇娇跳到地上,扭扭腰,“鱼鱼,现在我们要去哪?蔚川吗?”
“蔚川有那个天净沙,现在不去。”
“也对,她可不好对付,反正还有十年呢,去哪都行。”
娇娇可放松了,摇摆了下尾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来问秦鱼:“鱼鱼,你不跟方方他们说孤尘的身份,是为啥啊?如果说一开始你不说,是为了钓出那些邪选跟魔道之人,可你已经都对付了啊,最后为啥还不说。”
不等秦鱼回答,他又自力更生般恍然大悟,“奥,你肯定还有阴谋,哇,鱼鱼,你果然很阴险!”
秦鱼:“你换个词。”
娇娇:“奸诈!”
行吧,语文考试模拟卷安排一下。
娇娇还不知自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还处于干翻一波傻逼后秦鱼渡劫带着他成功走上强者道路从此横行三境州各种装逼不被雷劈的美好野望之中,顺带也揣度了秦鱼的阴险奸诈行径。
钓敌人来杀,鱼鱼从来都是专业的!
“接下来是谁啊?需要我们两个联手干不?”
“不用。”
“那对方啥时候来?”
“快到了。”
“那我们应该准备什么?”
娇娇在黄金屋中正问着,忽然就看到秦鱼按住了胸口,面色微微苍白,眉头紧锁。
卧槽!
这个状态
行了,他懂了,他会配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