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帝和不知大师说话的时候,常正明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
而杨殊惦记着外头的明微,也没心思说话。
于是屋内一片安静。
内心同样焦灼的两个人,好不容易等到时间流逝,天成帝从后堂过来,都松了口气的样子。
常正明看天成帝面上带笑,心中一定,笑道:“陛下问完卦了?”
天成帝点点头,对杨殊道:“杨兄,大师请你过去。”
杨殊谢了他,又问一句:“我这丫头能不能带过去?”
天成帝愣了一下,说道:“大师没交待……”
杨殊想了想:“这丫头从小跟着我,没什么好瞒的,那就先带着吧,不行再说。”
天成帝也想跟常正明私下说话,便点头道:“也好。”
于是杨殊带着多福进了后堂。
不知大师还坐在那里,杨殊行过礼,话都没说出来,就听他出声:“你不是玄武山的人。”
“……”杨殊小心翼翼,“大师为何这么说?”
不知大师撑起眼皮,指了指多福:“这个丫头,才会算卦。”
得,高人面前,根本就瞒不住。
反正他也找到明微了,无所畏惧,大不了跑路嘛!
杨殊大大咧咧地走过去,坐到他对面:“既然大师什么都知道,还特意叫我来,有何指教?”
不知大师苍老的面容掠过一丝笑意,说道:“老衲瞧你并无害人之心,也就不揭穿你了。但是陛下身边,你再不能留了。”
杨殊马上笑开来,好言好语,客客气气:“大师放心,我也是事出有因,才会如此行事。回头我就跟他们辞别,回齐国去。”
不知大师点了下头,盯着杨殊看了好几眼,才挥了挥手:“去吧。”
“谢大师,小子告退。”
杨殊回了茶室。
天成帝已经跟常正明透了个底,两人心情极好。
看到他回来,笑吟吟道:“杨兄,怎么这么快?”
杨殊苦着脸:“大师说,这机会已经叫圣上用了,不好再指点我,就让我出来了。”
他编了瞎话,天成帝又不会回去问,再加上心愿得偿,越发好说话:“是朕对不住你。这样,宫里有些秘笈孤本,朕也看不懂,杨兄就拿了去?”
杨殊见好就收,一脸客气:“这怎么好意思?这些日子,圣上已经赏赐了许多,我实在是……”
“诶,原先说好了,叫你见一见不知大师,得他提点两句,现下怎么好叫你吃亏呢?杨兄就别推辞了。”
“谢圣上。”
几人回到前堂,唐熙唐劭等人连忙站起来:“圣上。”
天成帝收起脸上的笑,做出随意的样子,说道:“朕已经见识过了,不知大师不愧是高人,你们去吧。”
“是。”
唐熙原就是随天成帝来的,此时自然不动。
唐劭领着剩余之人入内。
不知大师合十为礼,张口便问:“功德莲所兑换的这一事,由谁来应?”
唐劭看了明微一眼,上前一步:“大师,由小子来应。”
不知大师点点头:“诸位请到邻室稍等。”
待其他人退走,不知大师仍然不动,只盯着唐劭看。
唐劭露出疑惑的表情:“大师?”
不知大师摆手道:“唐二公子,老衲许久以前就立过誓,不再插手家国大事。你求的可是私事?”
唐劭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被堵回去了,只好道:“那就请大师给小子算一算命格?”
不知大师点点头,拿了卦筒出来。
唐劭一边摇着卦筒,一边在心里琢磨,既然不知大师说不插手家国大事,那么皇帝所求之事也没成了?但看他的样子,心情并不差啊!莫非这几年时间,皇帝已经将情绪修炼得收放自如了?
他心不在焉地倒出卦来,仍旧想着自己的心事。
想着想着,觉得不对劲,抬头一瞧,不知大师正盯着自己,目光微妙。
“大师?”
“唐二公子想算什么?”不知大师问。
“随便吧。”
不知大师说道:“唐二公子应的是七杀之命,大富大贵,大凶大煞,可一步登天,也可直堕地狱。亲缘极薄,夫妻难善,子女不安,恐难善终。”
唐劭笑了一下,语气却没有多少失望:“这么差啊!”
不知大师继续道:“从面相看,你的命格与那位杨公子极像,气运更是相差仿佛。你们二人最好不要在一处,不然,必伤其一。”
唐劭挑了下眉:“我与他并非同伴,想来没有机会在一处。”
不知大师点点头,说道:“唐二公子原先所求之事,应当不是算卦。既如此,这一求就只应一半吧,还请公子再请一人进来。”
“多谢大师。”
唐劭去了茶室,直接道:“明七小姐,大师说我的事只应一半,还能再应一半,你可以去见他了。”
明微有点意外,说道:“我无事可求。”
听她这么说,金道长跃跃欲试:“那道爷……”
唐劭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这一事是你赢来的,你不去谁去?”
金道长拉下脸,小声嘀咕:“好你个唐小二,真是见色忘友……”
唐劭理都没理他,只看着明微。
明微无奈笑笑:“好吧,我去。”
她进了后堂,行过礼后,坐到不知大师面前。
“姑娘,有何事可求?”
明微想了想,说道:“既然大师擅卦,那就帮晚辈算一件事吧。”
“姑娘请说。”
明微拿起卦筒:“就算——我到底是死是活!”
这是个古怪的问题,从来没有人算过这样的卦。
但不知大师没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看着她摇卦,看着她倒出里面的铜钱,慢慢地排起了卦。
如同医者不自医,算命的人也不会算自己。
而明微,在这个时代没有命星,更是无命可算。
她不是在为难不知大师,而是经过明宵那事,对自己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