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凌觉得,事(情qíng)真的有点不对。
他住进松涛馆,想找个小厮问问(情qíng)况,谁知,哪个见了他都躲。
明家怎么回事?有这样待客的吗?
纪凌更加不满,觉得姑母和表妹肯定在家里受了委屈。就连舅家来人,都这么敷衍,平(日rì)得是什么样子了?哪怕纪家现在没落,装样子也要装的吧?
明晟安顿他住下,就匆匆走了。纪凌体谅他家中有丧事,并不计较。
又见明微的丫鬟不停地往松涛馆搬东西,衣食住行全都照料到了,心下宽慰不已。
还好表妹是正常的。
一路风尘仆仆,他也是真累了。洗沐换衣后,自家带来的小厮过来说话。
“公子,小的方才听了些话,明家好像遇到事了。”
纪凌正惦记着这件事,便示意他关门。
“你听了些什么话?”
小厮道:“小的去马棚喂马的时候,听到两个客人说话……”
他听到的对话是这样的。
“马兄,没想到这个时候,你还愿意来明家,真是重(情qíng)重义啊!”
“李兄不也是?唉!明六虽然风评不好,但对咱们不错。现下他人走了,来送一送也是应该的。”
“是啊!明家也是倒了霉。郡王下狱,明二也给锁回去了,听说要按谋逆从犯定罪。这要是罪名落实,明家就算完了。”
“这么说,明六倒是死得及时。那可是谋逆大罪,这回不死也要跟着人头落地。”
“话是这么说,可你觉不觉得,明六死得蹊跷?他那伤都过了这么久了,没听说恶化,怎么突然就死了?”
那位客人左右看看,压低声音:“我倒是听到些风声,听说昨晚那位杨公子带着人来了明家,然后明六就死了。”
“杨公子?你是说,他杀了明六?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你没听过他和明七小姐的传闻吗?明三夫人因为明六调戏吊死,指不定是他为了明七小姐,给三夫人报仇呢!”
两位客人又叽叽咕咕说了好些话,小厮在马棚里听得真切,等他们走了,急忙过来告诉自家公子。
“什么?”纪凌听着脸色就变了。
明家来报丧的人说得含糊,他们还以为三夫人因病去世的,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内(情qíng)。
纪凌在屋里来来回回走着,一把火直往脑门烧去。
如此说来,姑母岂不是冤死的?岂有此理!
小厮见他如此,连忙劝慰:“公子冷静!明六老爷已死,您便是要算账,也没处算去啊!”
一盆冷水泼下来,纪凌一想也是。
出了这种丑事,娘家要闹,顶多让罪魁祸首偿命。现下明六已死,纪家还能要求什么?
不过,休想叫他装不知(情qíng)。哪怕明六已死,纪家作为娘家,也要表明态度!
还有,不能叫表妹在明家呆下去了。
小叔子调戏寡嫂,这种事都能发生,明家的家风很可疑。
再加上谋逆这种事……
等下,刚才是不是说到杨公子?
意识到这件事很复杂,纪凌坐下来,仔细思索。
“他们说的杨公子,可是博陵侯府那位?”
小厮憨笑道:“公子,您出京的时候还提过这事呢!大理寺的蒋大人奉旨巡察,博陵侯府那位跟去了,如今正在东宁。”
纪凌当然记得,他只是要确认一下。
“蒋大人到东宁,必然要查祈东郡王。他们说郡王下狱,定是有把柄叫蒋大人抓住了,而明家牵涉进去了……”
那两个人说的事,一公一私。公就是明家牵涉到谋逆大案里,私则是明三夫人被小叔子调戏。
事(情qíng)一理清,这中间夹着的这件事,就很奇怪。
表妹和那位有什么传闻?
那位杨三公子,在京城的名声……
真是乱七八糟的!
纪凌很快想定,对小厮道:“这事先别声张,你再去打探,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他有点后悔,进明家之前,怎么就没好好打听呢?
当时一心惦记着姑母和表妹,哪里想得到这个。
现下事(情qíng)已经到了这一步,贸然闹起来,没什么用。他得好好想想,怎么个闹法,才能既给姑母讨回公道,又叫表妹得着好处。
明微并不知道,这位表哥一来,就想着怎么闹事了。
安顿纪凌住下,待他稍稍休息,再请了他去上香。
相比起六老爷那边,三夫人这里冷清极了,只有一个老苍头守在门外。
明微领着纪凌进去,说道:“为了保存遗体,里面置了许多冰块,所以有些(阴阴)冷,表哥莫怕。”
纪凌一直在悄悄观察她。
传闻说她和杨公子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可他看这小表妹行事很有章法,应该不是那种人啊!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说起来,明家的门第比自家高,姑母丧夫守寡,娘家又不得力,要是婆家有心欺压,她的(日rì)子可能不大好过。
连小叔调戏寡嫂这种事都能发生,他能对明家抱什么期望?
姑母一去世,表妹就只有一个人了。
瞧明晟那个样子,对这隔房的妹妹,大概也不怎么上心。
一个孤女,她想为母亲报仇,能怎么办?似乎只能向别人借力了。
莫非就是因为这个,她才跟杨公子来往的?
真是个傻孩子,姑娘家的名声,怎么能这样糟蹋呢!
纪大公子以为自己悟到了真相,又愤怒又心疼。
现在不能说,这种事不风光,要是当面说破,叫表妹如何自处?
她一个姑娘家,在这种龌龊的家族里,过得够辛苦的。他得慢慢来,不能伤到她的自尊心。
明微领着他,直接进了后堂,一边揭开棺木上的厚布,一边说道:“我娘的死因,大表哥想来不知道吧?这事不好传话,就没有详说。现下表哥来了,正好当面说个清楚。”
她推开棺盖,露出明三夫人青灰色的脸庞:“我娘,是吊死的。”
纪凌幼时与姑姑亲厚,虽然多年未见,对明三夫人感(情qíng)仍然深厚。
记忆中的姑姑,(娇交)美姝丽,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可躺在棺材里的这具尸体,早已不复生前的美貌。
他低头看着,不(禁jìn)伤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