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刀叫做青云镰月,刀柄为云,镰月为刃。虽为石造却有切金断玉的坚硬锐利。
淮南门有古籍‘奇石经’,相传是伯益所作,这位伯益曾跟从大禹治水,功劳很大,相传活了一百多岁才被夏启给杀了。他年少的时候协助夏禹治水,遍游天下,觉各处山河有异,即以刀笔记录,治水完成后,著有一部奇书,就是山海经。
最初原稿中有一篇叫做奇石经,其中有云: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其下有弱水之渊环之,其内有炎火之山,投物辄然,乃出黑烷晶石,以之为器,可利金石如入泥。
说的是昆仑山有一座火山口,周围有不能游渡的水环绕,若是能把东西丢进火山口里,火山便会喷发,出来一种黑色燃烧的晶石,用来做器具,可以斩金属石头如切泥巴。
这把青云镰月就是古人用这种黑烷晶石打造的。锐利坚硬程度,比之虎蛟骨刃来丝毫不差,甚至犹有过之,只是缺了骨制刀具独有的契合感。
那颗赤红色的珠子叫做穷奇之珠,是白云堂藏珍阁传承下的宝贝之一,白云堂经典上说贴身佩戴此珠有解邪祟伏百虫的奇能。白云堂的藏珍阁传承了两千多年,里边珍宝不计其数,由历代白云堂主执掌。许多宝物都是只见文字记录,而并无实际运用的案例,加上历代白云堂主都是江湖中最顶尖的方士,很少会有机会去佐证一些特殊宝物的功效。
这颗穷奇之珠便是其中之一,白无瑕爱其颜色才常常带在身边涵养。此番与李牧野告别,心中念念难舍,又唯恐男人将自己忘了,所以特意将这贴身佩戴多年,已经浸透自家女儿气息的宝珠赠予。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倾国之色,以爱之名。三日夜的缠绵,终究没办法阻挡男人漂泊的脚步。
夜,阿拉木图国际机场。
李牧野穿了一身黑色沃尔夫登山猎装,眼戴墨镜,胸前贴身挂着白无瑕赠予的宝珠,神采奕奕走进候机大厅。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让很多人被迫滞留在这里。
李牧野穿过人群来到登机通道的入口处,看到很多人在这里排长队,尽管标识牌上提示直飞多伦多的航班已经延期待定,却依然有许多人在等候。随便找了个角落,斜靠在护栏上看着下边一楼大厅里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旅人。
干妈史珍珍有句话说的特别对,李家的人像停不下来的候鸟。这样的生活方式,从很多年前天赋异禀的李中华被白无垢发现的一天便注定了。李牧原在加拿大,一想到这件事,就禁不住一阵阵心悸。十六年前那次别离恍如昨日,命运多舛的姐姐近况似乎还不错。
两个人并肩走进机场一层大厅出现在视野里,右边鹤发童颜的老者进门后便感应到了李牧野的注视,扬起脸来龇牙一乐,正是刘长风。中国人有以左为尊的习惯,那个走在左边的人略微趋前半步,没有抬头,径直走上电梯。
“你是来送别的还是劝我留下的?”李牧野目视着中年男人。
李中华轻轻叹了口气,道:“我首先是来向睡了白无瑕的男人表达敬意的,顺便问问你有没有可能留下。”又道:“江湖夜雨十年灯,白无瑕喜怒无常,女魔头之名压在江湖男人们头上十年,总算有个男人压在她身上了,虽然她绝不可能认我这个老公公,但我只要一想到她是你的女人,心情便格外大好,过往恩怨都似乎没什么过不去的了。”
李牧野面无表情:“你的幽默感看来并不能让我感到愉快,阿纳萨耶夫先生,咱们之间还没那么熟。”
李中华讨了个没趣,讪笑道:“还在生我的气呢?”
“谈不到。”李牧野摆手道:“不要用这么亲密的语气跟我说话,江湖里打滚,水深水浅是一样的,水里的道行有高有低,说到底还是你比我的道行深,所以我活该被你摆弄在股掌间。”
李中华叹了口气,道:“你要理解我的难处,现在你已经知道你们姐弟两个是陈淼故意挖出来对付我的,那时候我把你姐姐秘密送到北美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瞒着你只是出于保护她的目的,绝没有利用她要挟你的意思。”
“你现在怎么说都好。”李牧野道:“我现在就问你一句,王霸给我看的视频是什么情况?”
“两个临时演员和一场戏而已。”李中华道:“王霸兄弟是按照我的意思办的,我们那时候迫切的需要确定白无瑕的具体情况。”
“孙德禄找到我也是你授意的?”
“我安排了好几路人马找你,只是凑巧被他遇到。”
“刘长风是怎么回事?”
“他是我给你请的师父,我本来是有跟不夜城联姻的打算,刘长风就是媒人。”李中华道:“陈淼和白无瑕秘密联手在乌拉尔山利用前朝古墓布置了一个局,引皇权同盟和不夜城的人入彀,你为了狄安娜也参与到这件事当中来,我当时不知细情,又不便出头,于是就请动刘长风前往见机行事,刘长风瞧出那是个杀局,才诈死留在地下棺椁中。”
“狡茛敬春是你故意放过的?”
“刘长风就这么一个儿子,虽然引为平生奇耻,却总不忍看着他死掉,我们是忘年至交,当年一起探察流鬼国秘葬群时不打不成交,结成生死相托的好友,于公于私,我都有留他儿子一命的理由。”
“说的还真动听。”李牧野瞥了不远处的刘长风一眼,毫不留余地的:“狡茛敬春是西村林勋的徒弟,也是当年朝天观失窃案的参与者之一,这才是他活下来最重要的理由吧。”
“随便你怎么理解吧,如果你觉得我真的需要这么个人来打击白无瑕,那就算是吧。”李中华从容一笑,道:“架掌寺里发生的一切是你亲眼目睹的,如果当时我想出手,起码白无言根本没机会出手杀人,就是因为你对白无瑕有意无意的回护之心,让我看到了别的可能,所以我才临时改变了主意。”
“这一点你倒是没吹牛,王霸和刘长风当时都很遗憾,连我都觉得他们似乎还有底牌没拿出来,只是那时候没想到你也会在那里,更没想到你这个武榜第写道:我们是华裔加拿大人,我们没有妨碍任何人,我们依法纳税,我们热爱这片自由的土地,我们有在自家土地上种任何植物的权利!
四名荷枪实弹的警察挡在前方,现场并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几个警察的意态十分清闲。
一名年轻的华裔男子出现在马路的对面,老远看着女人和孩子。
一个白发老者凑到女人身边,道:“阿原,要不还是算了吧,大不了不种就是了,闹大了会吃官司的。”
叫阿原的女人不为所动,道:“天还早呢,再多坐会儿,钱伯,你在这边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没看明白吗?在这块土地上生活,太老实了肯定不行,这帮白人犊子专门欺负老实人,你得闹腾他们,不要怕打官司,敢闹的孩子才有奶吃,这帮死老外得学会尊重我们中国人的习惯。”
钱伯苦笑不已:“年轻就是好啊,我移民四十年了,做了三十多年顺民,都被欺负习惯了。”
“所以才要闹!”阿原道:“让他们知道咱们中国人不是好欺负的,我们在自家土地上种菜给自己吃,又没有用作经营获利,凭什么收我们的税?说什么我们施肥排水对公共环境造成污染引起投诉了,这就是那些白人在那里酸葡萄,种花种草就不用浇水施肥了吗?”
又带着抱怨的口气说道:“本来日子就不好过,在自家种点菜也要受这些王八犊子的气,早知道这样我何必大老远跑这来受洋气?”
她向来心直口快,越说越气,钱伯怕她刹不住车跟警察起冲突,赶忙摆断她的话。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帮老太婆包饺子,就不陪你啦。”钱伯说着转身要走,一抬头就看见了马路对面的年轻华裔男子正直眉瞪眼的向女人走过来。不禁一愣,问道:“小伙子,你找谁呀?”
年轻人置若罔闻,直勾勾盯着阿原。
钱伯轻轻碰了阿原肩膀一下。阿原回头就看见了年轻人。
四目相对,她直愣愣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脸上露出惊喜之色,霍的一下站起,一把拉住年轻人的手,又迅速放开,然后又飞速抓住,神经质的问道:“你是不是姓李的?你是不是小野?你快说,你到底是谁?”急切,惊喜,又有些难以置信,最后又不肯怀疑自己的判断,死拉着年轻人的手,直到年轻人轻轻点头叫了声:“姐。”
阿原听到那一声姐,泪水再也无法掩藏,夺眶而出,不顾一切的抱住了年轻人,挥起手臂又拍又打,眼睛哭的稀里哗啦,嘴里语无伦次的骂着。
李牧野坚若磐石,任凭姐姐捶打宣泄情感,等她冷静些了才道:“姐,我累了。”
“回家,今天不闹了,收了,收了,都撤了吧,我弟弟从国内来了,我得回家给他做好吃的。”她慌里慌张的跟其他人打招呼,抓上两个孩子,带着李牧野往停车场走,边走边道:“累了就先回家洗个澡睡一觉,姐姐给你做好吃的,对了,你是怎么来的?哎呀不管了,有什么话咱回家慢慢说去……”
李牧野孩子似的听凭摆布,安静的跟在后面看着她,不经意间看到李牧原脖子的左侧一道深色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