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建恒帝率众秘密返京之时,权倾两朝的镇国长公主在这一刻,也渐渐走向了她的终场。
当听到宣旨的冯唯到府时,懒懒躺靠在软塌之上,由男宠侍奉捶腿的昭懋长公主尚有些诧异。
而下一刻,紧闭的殿门“吱呀——”一声,犹如腐朽的锯子拉锯着木头一般,发出沉重而嘶哑的声音。
秋光直射而入,也携来微微的凉风,昭懋不由皱眉,却见冯唯挺着背,颇为自如的走进来笑道:“长公主,劳您接旨吧。”
昭懋冷笑地看了冯唯一眼,随即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掸了掸裙子,抚了抚鬓边的步摇道:“陛下何时归来的?本宫如何不知?”
“这,可不是长公主该问的。”
听到冯唯如此说话,昭懋当即眸中阴冷下来,随即不屑道:“冯公公如今,可是越发放肆了。”
冯唯淡然一笑,也不再多说,只悠然地展开圣旨,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昭懋见此,虽是不愿,到底还是跪下了身子。
而当她听到后面的旨意时,却是脑中轰然,犹如一道惊雷劈下,让她不知所措,竟是连身子都凉透了。
冯唯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怔愣瘫软的昭懋,当即不屑地咧开嘴角道:“长公主,斗胆请您上路吧。”
话音一落,便有内侍从外面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无需多看,上面只简单的摆着一壶酒,一只酒杯,还有一条被叠好的雪色白绫。
“放肆,你敢假传圣旨!”
昭懋陡然回过神来,当即怒目而视,眼神厉狠如淬了毒的利刃一般,直直指着冯唯。
冯唯闻言不由觉得好笑,眼前的昭懋与他而言,如同秋后的蚂蚱,挣扎的让人觉得可笑。
“长公主还不知道,您一手扶持入宫的赵贵人如今已然被鞭笞曝尸,烧成了灰烬,填入了宫里后院的枯井之中——”(注:只有犯了大错的宫女太监才会被烧成骨灰,洒进后宫的枯井之中。)
昭懋闻言身子不由一震,手上渐渐颤抖起来,而冯唯仍旧淡然的晲着脚下道:“那个预警之梦,现在于天下而言,是您一手所致的无稽之谈,至于引雷火烧奉先殿,陛下已经说了,便是为人也做不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萧家,没有您这样的子孙——”
这一刻昭懋渐渐感觉到自己好似跪在寒冬腊月的雪地中一般,后脊渐渐生出越来越逼人的冷意。
“现在在天下百姓眼中,您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悖逆之人,陛下仁慈——”
冯唯说着不由向东方恭敬地拱了拱手,随即缓缓侧眸道:“看在长公主曾经为国大义灭亲的情分上,陛下特意恩准,为您留一个全尸,只不过死后,却是入不得皇陵的,因为陛下说,担心萧家的列祖列宗会在梦中责骂他,只能委屈您睡到京郊的西山了。”
当话音一落,昭懋渐渐惊滞了,而惊滞过后,却又是凛冽而苍凉的笑意,昭懋一双冰冷的眸子死死的瞪着内侍手中的托盘,犹如一只厉鬼一般,剥皮吃骨,让那内侍不由也惊得颤抖。
西山?
怒意几乎从胸腔出迸发,犹如滚烫的烈油般烧了起来,昭懋一双眸子几乎要怒瞪而出,死死的咬着嘴唇,直至猩红的血液流出,渗入齿缝之中,分外瘆人。
真是她的好弟弟啊。
与心狠手辣的父皇一样,竟然要将她这个亲姐姐扔去野狗出入的乱葬岗下葬。
昭懋渗着鲜血的唇间渐渐溢出冷厉的笑来,如同从地下浮出的厉鬼一般,森冷而鬼魅。
“本宫要见萧纪!”
昭懋怒然起身,上前狠狠地拍开那托盘,只听得托盘应声而落,随即响起酒盏砸裂破碎的声音。
冯唯眉头不由一皱,昭懋一双眸子却是冷到极致,唇角渐渐浮起寒意和讥诮。
“本宫是当今的镇国长公主,若无本宫,何来今日的皇帝?狡兔死,走狗烹,即便当年的广陵王死了,本宫也绝不是旁人砧板上的鱼肉,本宫要见萧纪,本宫倒要看看,她要如何杀了我这个一手将他扶至帝位的亲姐姐!”
话音一落,昭懋如同疯怔了般,甩袖便要朝外跑去,冯唯眼神一凛,身后的内侍当即上前去拽,只听得“嘶啦——”一声,堂堂长公主却是被拽的衣服破损,簪子落下,发丝凌乱的散下,犹如一个疯妇般。
而当她扒开门时,却是惊然的发现,门外已然被宫里的侍卫重重围困,连只鸟的飞不出去,何况是人。
昭懋疯魔的脸色顿时苍白如纸,眸中透露着最后的挣扎与绝望。
她从未想到,自己竟会有这样一日。
她是先帝最宠爱的公主,更是扶萧纪坐上帝位的功臣,即便东宫的太子,也得要尊称她一声姑母!
她未想到,自己竟会落入这般境地。
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恨!
冯唯冷冷的看了眼昭懋,随即语中听不出一丝语气道:“既然长公主不喜欢饮酒,那便由你们好好侍奉着上路吧。”
话音一落,昭懋眸中陡然一震,当她再僵硬的转头时,几个内侍已然冷沉如地狱的鬼差般,一步一步逼近,其中一个人,手中更是紧紧攥住白绫,不紧不慢的展开。
“本宫不要死,本宫不要死!”
昭懋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不由自主地朝后退,随即狠戾的指着冯唯怒骂道:“你们这群没根的阉人,日后也不会有好下场!”
“长公主多虑了,只要不如长公主您这般谋逆,奴婢们自当寿终正寝。”
冯唯眸中的笑意温和而亲切,说出的话却是让人觉得寒意逼人。
“长公主也无需这般威胁奴婢等,正如长公主所言,奴婢们没了根,却有一颗忠于陛下的心,就算今夜里长公主化为厉鬼来寻奴婢,奴婢也要完成了陛下的旨意,更何况,奴婢从不惧鬼神。”
话音落尽,冯唯眸中当即一凛,化为一道阴冷的刀射向昭懋,随即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丝毫不容置疑。
“动手。”
那几个内侍一听,当即也壮起了胆子,二话不说,上前便死死钳制住昭懋,在昭懋惊恐的挣扎时,手拿白绫的内侍立即上前利落地将手一转,把白绫套在了昭懋的脖子上,在昭懋拼尽最后一丝力挣扎之时,将一头攥在自己手中,另一头扔给了对面的内侍,几乎是同时,二人眼神交汇下,当即眸中一狠,用尽了全力向两边拉拽。其力道之大几乎可以看到两个内侍微微颤抖的双手,和紧紧凸起的关节,甚至是他们因憋足了全力而通红的脸。
冯唯默然的看着这一幕,看着昭懋脚下死命的挣扎,两手想要努力去拉拽让她窒息的白绫,却是根本于事无补。
渐渐地,昭懋的脸由红转为紫,渐渐如窗户纸一般苍白的吓人,直到最后,看到白绫下的人再也没有了动静,两手如断了线的风筝,默然落了下去,微微摇晃出影子落在地上。
冯唯手中微微一凉,却是从容地卷起圣旨,转身漠然道:“走吧。”
当内侍们丢了手,昭懋渐渐冰凉的尸身如被秋风吹掉的落叶般砸到了地上,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生气。
而一旁被人控制着,木然看完全程的男宠几乎惊的去了半条命,当身上的束缚没了,看到屋内只剩自己与死相惨烈的昭懋,那男宠却是没有征兆的吐了,吐到连苦胆水都干干净净了,仍然不能自己。
而那一刻他也明白,自己,也是活不过今夜了。
可怜昭懋骄傲了一世,自以为掌握了天下朝局,却是连死也不知,究竟是死于谁的手中。请浏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