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莱士没疯,虽然他看起来好像疯了,但实际上没有,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即使在陆恪的压迫之下节节败退,他也仍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声厉内荏地站在绝境之下展开了还击,但……面对陆恪的声势碾压,华莱士可以清晰感受到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分崩离析。
“我现在就放话了,如果你不提名阿尔东做队长的话……”
当华莱士抛出威胁的时候,陆恪的瞳孔之中迸发出了凶残而犀利的光芒,即使根本没有任何动作,也瞬间就掐断了华莱士的话语,那无形的力量却如同有形的手臂般,死死地掐住了华莱士的喉咙。
华莱士的话语不由一顿,然后就可以看到陆恪的双手紧握成拳,手臂的肌肉完全紧绷起来,“否则的话?”
音节一个一个地从齿缝之中挤出来,不经意间泄露出来的杀机,让华莱士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此时他才知道,上次在阿尔东别墅里的对峙,陆恪根本就没有当真,只是爆发出了十分之一的能量而已;而现在火力全开之后,他完全招架不住,但他还能怎么办呢?威胁到了一半,就这样逃跑的话,就太窝囊了。
“否则,我就让阿尔东罢训罢赛!就让我们看看,到底是谁的损失!”华莱士豁出去地嘶吼到,他已经是彻底不管不顾了。
陆恪怒极反笑,“就这样做(GoAhead)!直接执行(DOIT!)!我也万分期待,到底会发生什么!让我们看看,最终到底毁掉的是什么,是球队的卫冕希望,还是阿尔东的职业生涯,亦或者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陆恪的声音低沉地压了下来,没有太多情绪也没有太多波动,反而是透露出一股阴森森的铁腕与蛮横,华莱士甚至可以嗅到血腥气息正在鼻翼底下萦绕着:同归于尽?陆恪居然想要和阿尔东同归于尽?这是玩笑,对吧?这只是一个玩笑,是不是?陆恪只是在威胁恐吓他,确定阿尔东不敢这样做,对不对?
但……华莱士没有把握。
站在陆恪面前,华莱士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微不足道的一支蝼蚁,忍不住开始瑟瑟发抖起来,他痛恨这样的自己,却没有招架之力,所有的话语全部都困在了喉咙里,汩汩、汩汩地翻滚着,他甚至几乎就要站不稳了。
“滚!”陆恪不想再看到华莱士的那张脸孔,就如同毒瘤一般,贪婪而丑陋地蚕食着阿尔东的所有养分。阿尔东好不容易才重新回到了正轨,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喘一口气,华莱士就如影随形地再次贴了上来,这场噩梦,似乎永远都看不到尽头。
如同平地惊雷的爆发,瞬间就让华莱士腿软,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逃跑,但脚步根本没有办法移动,以至于如同木头人一般地钉在了原地,然后就可以看到陆恪张开了血盆大口,如同咆哮的狮子一般冲了过来,一个上步前冲,强壮高大的身躯就把压迫感推向了极致。
生命威胁!
生命威胁!
华莱士立刻就感受到了迫在眉睫、近在咫尺的生命威胁,他再也支撑不住了,转身就快步逃离了现场,但即使如此狼狈,他依旧拒绝人数,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咒骂着,“我要让你付出代价!见鬼!”
然后,就可以看见陆恪握紧了拳头,大步流星地全速前进,这顿时把华莱士吓得魂飞魄散,也没有时间咒骂了,屁滚尿流地落荒而逃。
房间门打开,房间门关上。
目送着华莱士逃跑的身影,在房间门开合的缝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派对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的喧闹景象,转眼间,华莱士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人群中,就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但陆恪的心情却缓缓地开始下沉,那种悲伤始终挥之不去。
即使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但陆恪仍然不敢相信,华莱士居然真的提出了如此荒谬的要求,而且还发出了威胁。
可是,阳台之上的微风吹拂进来,过热的大脑冷静下来之后,陆恪却知道,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人类,这本身就是最难预测的一个群体;而人类的欲/望,就连自己都无法确定/欲/望驱使下会做出什么举动,那些冲动、那些贪婪、那些暴戾,就如同不定时炸弹一般,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引爆。
橄榄球是一项大型集体运动,更衣室里足足容纳五十三名球员,如果再加上教练组和后勤人员等等,那么整支球队的人员数量就可以轻松超过一百人,这也意味着,球队内部的每个人都可能有自己的心思,即使人人都喊着“团队优先”,但在强调个性与自我的北美大陆里,利益和欲/望终究还是会滋生出无数问题。
经历了2011赛季的整合、2012赛季的冲刺,现在来到2013赛季之后,庞大团队内部人多口杂的问题就一点一点暴露了出来,特别是在伤病困扰之下,各式各样的思想难免就开始滋生,矛盾迟早都会爆发。
只不过,在陆恪和威利斯、阿肯斯的努力下,在瑞恩鲍德温和迈尔斯斯科特的激励下,更衣室牢牢拧成一股绳,朝着卫冕的目标狂奔,这也使得那些矛盾都暂时抛在了脑后,一心一意地投入战斗。
今晚,华莱士的爆发,恰恰为陆恪敲响了警钟。
距离2013赛季结束,最多最多也就还有三场比赛——恰恰也是最困难的三场比赛,在这短短的旅途中,更衣室还是可以团结起来,携手向冠军发起冲击;但赛季结束之后,那些问题就将成为球队的命门了。
陆恪需要知道,华莱士今晚举动的背后,是否有阿尔东的身影;但陆恪已经不是菜鸟了,他同样也知道,自己的询问必须小心谨慎才行,稍稍一个不注意,这可能就会引发更衣室里的争论,阿尔东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来的信任,就将再次毁于一旦。
不仅如此,阿尔东的个人情况也需要谨慎再谨慎——
如果阿尔东知道华莱士的举动,甚至是背后推动,那么后续应该如何处理?这是否会成为更衣室里的不定时炸弹?阿尔东是否会更加激进地争取?反之,如果阿尔东不知道,那么他是否会感到来自华莱士的背叛和受伤?继而影响自己的竞技状态?他又应该如何与华莱士相处?后续影响是否就到此为止了?
一颗毒瘤,足以毁掉一个人的人生,同样,也足以毁掉一个家庭和一个团队的所有努力。华莱士就正在成为这颗毒瘤。那么,陆恪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华莱士无疑是一个聪明人——即使是小聪明也同样是精打细算,选择今晚,无疑是他经过计算的结果:
一方面,阿尔东刚刚立下了大功,以制造抄截的方式为球队绝杀了比赛,在球队内部赢得了无数支持;另一方面,外卡赛刚刚结束,此时球队处于一个士气上升的阶段,卯足干劲朝着分区赛全速前进,他算准了陆恪为了球队大局不敢轻举妄动,就算事情不成,触怒了陆恪,陆恪也必然只能偷偷摸摸地处理后续,尽可能避免造成更大伤害,否则就将影响球队的季后赛前景。
只是,华莱士没有预料到陆恪的强硬与激烈,几乎是以硬碰硬的方式彻底撕破了脸皮,没有留下任何回旋余地,让他不得不落荒而逃;现在,华莱士对于陆恪的后续手腕与决策,也不敢拍着胸脯打包票了。
此时,陆恪越发想念威利斯了。
上赛季,客场击败新奥尔良圣徒之后,球队内部意外爆发了激烈的冲突,最终就是陆恪和威利斯联手阿肯斯、布鲁克斯找到了解决办法,重新让球队回到了正轨;如果没有威利斯,陆恪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有些人有些事,他们的重要性远远不只是表面所看到的。
“咿呀……”
房间门再次被推开,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的陆恪没有能够察觉到,但房间之外的喧闹音乐节奏从门缝之间流淌了下来,打破了房间之内的相对安静,这也让陆恪条件反射地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一个陌生女性的身影——
不是华莱士,也不是阿尔东,同样也不是球队里眼熟的任何一位球员家属,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性!
陆恪满头都是问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位女性没有刻意地放轻自己的脚步,而是落落大方地走了进来,顺便抬起脚后跟轻轻一磕地把房间门待了起来,小小的一个动作透露出无限风情来,然后正面就迎向了陆恪的视线,她也没有害羞和拘谨,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堂堂正正地朝着陆恪走了过来,自信而大方的神态透露出一股“我才是这个房间主人”的姿态。
此时陆恪才注意到,她的手里还端着两杯香槟酒——难怪刚刚选择了用脚后跟关门,最后她的脚步在陆恪面前停了下来,伸手将香槟酒递了过去,微微歪着脑袋,一头如同瀑布般的长发柔顺地倾泻下来,举手投足都带着狐狸般的狡黠,巧笑嫣兮地向陆恪发出了邀请,“怎么样?来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