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而至的危险让顾玉青慌乱过后,迅速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若是一直钻在这马车里,或许能够等到马夫制服马儿,一切回归平静,可这样的几率,只怕微乎其微。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纵身一搏,左右吉祥如意武功尚好,带着她奔出这车厢,应该不是问题,最多磕碰点皮外伤罢了。
只可惜,这样的山路,不能从马车底下的暗格逃出。
马车还在继续倾斜,整个几乎车厢要翻成底朝天,吉祥如意一左一右一只手撑着车厢保持身体岿然不动,另一只手则死死护住顾玉青,保持她不被甩出去。
剧烈的晃动下,顾玉青咬牙说道:“如意朝左,吉祥带我朝右,听我命令,等到车窗竖直,一起出去。”
吉祥如意点头,两个人四只眼,各自死死盯着还在不断翻滚的车厢。
终是等到车厢转过一圈,车窗离开地面,渐渐竖直,瞧准时机,随着顾玉青一声“走!”
如意转身如离弦之箭,飞身而出,而如意则揽了顾玉青的腰肢,两人一起似鱼跃龙门,逃出车厢。
山林间的空气里弥漫了血腥的味道,脚掌落地,惊魂未定,转眼就看见,方才她们坐着的马车正极速朝前翻滚,速度越来越快。
难怪滚得那样急,原来她们已经到了一处坡势极陡的下坡路,路上布满尖利的石头,车厢被石头颠的上下抖动,眼瞧着散架,下坡的底端,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
这样的情形,不论是从马车中跌出还是被马车带着卷入河水,只怕都不是什么好下场!
羽睫微颤,瞧着那马车滚滚翻下,后怕出一身冷汗,顾玉青不禁抬手抚胸,还好,还好及时出来了,不然,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车厢前端,早就与马儿脱离。
鼻尖浓郁的血腥气随风横冲直撞,敛了颤抖的心神,顾玉青终是提上一口气,转头朝长坡走去。
石头尖利,行路极难,好在路程甚短,不过是数十步。
一脚踏上平缓地面,顾玉青顿时被眼前景象震骇的面色素白,手脚冰凉,不禁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寒颤。
拉车的马儿被人齐脖子一刀砍死,只筋骨相连,脑袋尚未彻底脱离脖子,只耷拉在一侧,悬在马儿前腿,脖颈处,鲜血汩汩直流,浸染红了一片脚下草地。
许是靠着树的缘故,那马儿虽死,却并未倒下。
车夫倒在马儿脚下,身上一片殷红血迹,不知死活,一眼看到他,顾玉青忙道:“快去看看是不是还活着!”
吉祥扶着顾玉青缓缓走过去,如意则是几步奔去,弯腰俯身,探手在他脖颈处一摸,紧绷的小脸倏地一松,转头说道:“小姐,活着。”
顾玉青登时大喘一口气。
人没死就好。
如意继续检查那车夫,片刻过后,起身回禀已经行至面前的顾玉青,“小姐,没有受伤,大约是被吓晕过去的。”
一面说,一面指了身侧断了头还屹立不倒的马儿。
顾玉青嘴角一颤,这样的场面,被吓晕过去,实在正常,“叫他醒来。”
如意弯腰,在马夫人中处用力一掐,随着一个月牙落在他唇上方,马夫嗯哼一声,幽幽醒来。
颤抖的睫毛起起伏伏,终是睁开一双涣散着惊恐的眼睛,一眼看见顾玉青,堂堂七尺男儿,竟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小姐!”
许是如意动作柔和,许是因为见到主子,他情绪总算渐渐平稳下来,几个大喘气过后,呼吸慢慢匀称。
“发生什么了?”待他镇定下来,顾玉青问道。
明明害怕,可还是忍不住转头朝一侧马儿看去一眼,马夫吸了吸鼻子,说道:“正走着,忽的从树上越下两个黑衣蒙面人,二话不说,提刀就朝马儿砍去,马儿受惊,登时腾空扬蹄,奴才愚笨,眼见如此,害怕它掀翻马车,慌乱之下,唯有将马车套子解开。”
顾玉青颔首点头。
面对如此惊变,他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实属不易。
说着,马夫嘴皮一抖,“奴才才将马儿解开,那两个黑衣人便一前一后,拖起车厢,直直朝前扔出去。”望着眼前不远处的石头陡坡,马夫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满心后怕,继续道:“奴才眼见如此,当时是要追出去的,只是有个黑衣人在奴才后脖子处劈了一掌,奴才就晕倒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随着他话音儿渐起,顾玉青一直氤氲着雾气的眼底忽的厉光一闪,一双眼睛微微眯起,长而卷翘的睫毛将眼睛半遮半掩,让人看不清眼底神色。
阳光透过头顶树叶稀稀落落照下,羽睫便在她的眼睛下放投出两片阴影。
吉祥如意眼尖,一眼瞧到顾玉青神色变化,多年的相伴让她们明白,小姐这是对眼前马夫起了怀疑。
登时,吉祥朝顾玉青靠近一步,如意则不落痕迹的走到马夫背后,两人皆是蓄势待发的样子。
顾玉青审视的看着眼前马夫,惊慌过后,心绪早就恢复平静,声音清冽如霜,问道:“他们杀了马儿,把我推下石头陡坡,却只是一掌劈晕了你?”
马夫顿时眉尖一颤,嘴皮抖了几下。
顾玉青冷眼一笑,“难道他们是等着你醒来回赤南侯府报信儿?”
马夫闻言,肩膀一阵抖动,低垂的眼珠几次转动,抬头,张着干巴巴的嘴,说道:“大小姐难道怀疑奴才?奴才一家祖祖辈辈服侍赤南侯府,奴才的爷爷更是当年跟着老侯爷打过仗的,奴才怎么会骗大小姐!”
顾玉青闻言,“嗤”的一声冷笑,“得了吧,连顾玉禾都能是我的假妹妹呢,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语毕,一双眼睛顿时迸射出如刀的幽光,身子向前一探,弯腰将马夫带着血迹的下巴用食指勾起,一双眼睛直盯他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