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湳见着他两只斗大黑眼圈十分担忧:“缭缭喜欢美男子,你这样会被她嫌弃的呀。”
一句话弄得他很惶恐,叶太妃路过听见了,揪着燕湳胳膊把他拖开,然后交代侍女拿出许多祛黑眼圈药膏给他涂。
但黑眼圈这种东西长起来快,要去掉哪里有那么容易?但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吧!万一就有点效果呢?
燕棠委实又激动又紧张,且为了在下属们面前保持端正冷肃的形象,连日里也是煎熬。
但知子莫若母,即便他装得再淡定,叶太妃抽空也还是隐晦地叮嘱他:“缭缭身子不好,虽是新婚,也不能太莽撞了,悠着点来。”
原本他激动的只是戚缭缭终于要当他的妻子,住进他的房间并终生与他朝夕相处,并没有想到洞房的事上。
回到房里被黎容和魏真抓着彻夜谈了谈心,才总算明白了。
话题太深入,以至于他的耳朵尖儿到翌日还是红的,而好不容易瞧着淡了些的黑眼圈,貌似又变深了。
“实在不行就涂点粉吧。”黎容最后惆怅地说。
但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催妆之前这日不是得请兄弟们喝酒吃饭?
戚子煜自这夜开始就以各种名目夜夜灌他的酒,一副一定要整得他洞房里成不了事的模样,燕棠因着剩下最后这关没破,且忍了这一遭,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余事不必赘述,很快就到了娶亲这日。
戚缭缭凤冠霞帔,从头到脚喜气洋洋,沈氏她们经过这么多日的过渡,心情已经能放得很开了。
说到底不过就是从这边府里搬到那边府里去住,跟还在身边又有什么太多区别?
更别说她还又多了丈夫疼她,还有什么好失落的?
因此上下欢喜,倒确实连一点什么伤感的气氛都没有。
她换好衣裳出来的时候戚子煜也到她房里转了两圈,过问她该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该拿的又装上了没有,还有又对着她的脸左看右看,又请全福娘子往她头上多插了几只簪子才罢休,并且被娘子和姑娘们给轰了出来。
他走了之后戚子赫戚子卿又进来了,邢小薇看到戚子卿就响亮地唤了声“三哥!”
戚子卿绷着脸嗯了一声,找了个由子出门去了。
再接着是子湛他们几个小的,小的们该伤感的早就已经伤感过了,这会儿关心的是小姑父明儿与她归宁时准备了多大的见面礼?
他们觉得不要那些虚的,还是直接换成银锞子就行,银锭都不算好,因为肯定会被各自的娘给收回去。
银锞子就不同了,这就是给小孩子们的玩意儿,她们多半不好意思缴收的。
戚子煜里外转了几圈,生怕有哪里出了错漏,等到全都确认了一遍,实在没事儿可干了,估摸着燕家那边也差不多该准备出来了,便就踱着到了坊间。
今儿坊间往来的人尤其多,除了上戚家来的,还有上燕家去的,大多是两家都要跑的,坊间全是人。
站在人群里望了望,他忽然就见前方马车里下来了几个女眷,当中有个穿水蓝色衣裙的瞧着那么熟悉……
蓝明仙到达泰康坊下马车的时候,迎面忽然就来了人打招呼:“蓝姑娘?怎么这么巧。”
她闻声抬头:“戚世子?”
蓝明仙并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巧的,因为她本来就是到戚家来贺喜的。
不过既然他是戚子煜,那就算了,上次他姑姑文定他都丧成那样,今儿她出嫁,他还能笑成朵花儿似的来跟她打招呼,其实已经算很好了吧?
本来他以为他是要长嘘短叹借酒消愁或者又拖着她唠唠叨叨说上好一阵呢。
先与母亲和姐妹们进门跟沈氏及戚如烟等见过礼,少不得也要去新娘子屋里添添妆。
出来后却又在门槛下遇见他。
戚子煜满面春风说道:“没想到跟蓝姑娘这么有缘,不如我请你去天井里吃杯茶吧?”
蓝明仙:“……”
镇北王成亲,这是燕京盛事,也是朝廷盛事。
可是两家离得太近,实在也做不到十里红妆,但是整个泰康坊都成为了喜庆的海洋倒是真的。
催妆什么的实在不要太省力,就连迎亲几乎都要绕着坊间走上一圈两边章程才够时间铺展开来。
近日朝中政务特别繁重,晌午过后皇帝摆摆手让兵部官员退下,也准备回后殿里更衣出发去王府。
李芳却又匆匆在这个时候进来了:“皇上,西北有急报!……”
太子因着协管军务,加上燕棠又因为大婚告假,这几日便也是出出进进喘口气的时间都不多。
刚自五军衙门回到殿里,就遇上乾清宫太监前来宣旨:“皇上接到西北发来的紧急军报,临时去不了镇北王府,请太子殿下代去一趟。”
“西北的军报?”他在门下停步,弯腰接住迈着小肥腿疾扑过来的小女儿。
太监简单把事情说了,然后道:“皇上还有旨,殿下先去赴宴,余事回头再说。”
太子听完沉吟了一会儿,随即掸掸女儿襟前的糕饼屑子,放下她道:“快让母妃给你换衣裳,咱们去镇北王府喝喜酒!”
然后又传太监:“去传话给楚王,让他等我一块儿去。”
乾清宫太监又道:“禀殿下,楚王殿下一大早就被皇上传到乾清宫里侍笔墨,他也去不了。”
太子:“……”
接下来不光是东宫,长公主府,永郡王府,以及朝中各文武大臣府上都开始浩浩荡荡地出动了。
太子出宫往泰康坊去的路上已经车水马龙,路上行人今日都需得绕路出行。
小郡主坐在父亲腿上,急得都在拍打着銮驾的梁杆催着马儿快点儿行路。
徐府这边徐坤也在催着徐夫人:“娘子怎么还没有梳妆?时间不早了!”
徐夫人迟疑道:“我有些头疼,就不去了吧。”
徐坤连忙抬手覆到她额上:“着凉了?”
“可能昨夜里贪凉盖少了被子。”
徐坤想了想,也只好让她在家里歇着,承诺用完宴就回来,然后进屋去更衣。
徐夫人拿起桌上的喜帖,看着上头的“镇北王”三字,幽幽凝视了好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