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变化,但魔宗身体里那种警意已经到达了顶点,明明在外人看来,他们似乎还能战斗很久,但他身体里的一切直觉却告诉他,他和贺拔岳已经到了要分胜负之时。
他身后飘舞的发丝突然有了些灰意,就像是沾染了墙上落下的灰尘。
与此同时,他原本就已经显得有些清瘦的脸庞上瞬间多了几道极细的皱纹,他肌肤之中的血色却在迅速的褪去。
贺兰黑云眯着眼睛,她知道发生了什么。
魔宗发丝上的灰意并非是尘土,而是他的发丝真正的在变得灰白。
她记得很清楚,魔宗之前就有一些激发身体潜能的秘法,在当年从南朝逃到漠北的过程里,魔宗在很多时候也是依靠这些手段才勉强逃过了追杀。
但那些手段无法和现在魔宗所用的手段相比。
因为此刻他用的手段,是真正的燃烧生机,或者说折损寿元的手段。
在不久之前天武川的那场大战里,吴姑织最后用的便是这样的秘法。
在吴姑织最后传给她的真元运用里,也蕴含着这样的手段,而现在,这种手段就相当于是她传递给了魔宗。
魔宗就在此时用了出来。
她一直认为自己和魔宗之间毫无谅解的可能,但她很清楚,身为魔宗,在这样的战斗里,并非只有唯一的选择。
如果发现自己未必能够战胜贺拔岳,若是换了以前的魔宗,或许直接就会遁走。
既然拥有九幽冥王剑和幽冥神蚕,即便是这次不敌而逃,有着这次战斗的经验,魔宗依旧有可能在今后战胜贺拔岳。
然而和当天在天武川外的吴姑织一样,魔宗没有退。
她觉得魔宗会退,哪怕是已经有所改变,也会选择退。
但他偏偏没有。
魔宗的身体没有在发光,但他的身体里的气息却在不断的燃烧,不断的朝着他手中的九幽冥王剑涌去。
他的身体似乎在变成一块分外纯净的琉璃,同时他用光明圣宗的这种手段,将自己体内能够动用的力量全部逼出去。
贺拔岳的身体里也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警意,此时的魔变让他的战斗意志也比以往更加强大,但与此同时,大幅度提升的感知能力,也让他感到魔宗手中的九幽冥王剑上开始充斥一种令他的真元都似乎畏惧的气息。
他的修为原本就已经和魔宗一样,是这个时代真正的巅峰,随着魔变的进行,他的感知得到恐怖的加强,早已经凌驾于这个时代所有修行者之上,但此时,他依旧没有来得及感知清楚这一剑的来临。
他的感知之中,这柄九幽冥王剑似乎还在蓄势,然而事实上,魔宗已经斩出了这一剑。
不是刺,也不是用力的砍,魔宗挥动这柄剑只是轻轻的划了出来。
贺拔岳的腰腹间出现了一道伤口,随着极薄但极为锋利的剑气的深入,他腰腹间的这道伤口不断扩大,即便他此时近乎魔变完成的身体拥有寻常人难以想象的强度,每一丝流淌着真元力量的血肉都像是千锤百炼的钢条,但这道伤口的持续扩大,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他整个身体都要被拦腰切开!
这种魔变让他此时并没有感知到什么肉体的痛苦,但剑气和他体内的真元力量的相互冲击,还是让他发出了一声闷哼。
但他此时却并没有急着去躲避这种剑气对自己的伤害,那些断裂的血肉之中,有许多黑色的水流涌了出来,黏附上剑气,与此同时,黑色的水流里,有数十缕黑色长虫一般的真元朝着这些剑气之中钻去。
空气里出现了一条模糊的影迹。
这些黑色长虫一般的真元没有能够钻入这些剑气,因为在剑气所在的位置,已经出现了一柄真正的剑。
在这刹那时光里,魔宗跨越了数十丈的距离,他持着九幽冥王剑,就像是一个熟练的屠夫在割肉一般,割着贺拔岳的肉。
贺拔岳浑身战栗起来。
即便感受不到痛苦,但自己的血肉和骨骼被切开,天下至寒的剑锋在血肉和骨骼之中行走所带来的感觉,还是无比的古怪,甚至令他感到说不出的恶心。
他的手在此时终于落在了剑身上。
他的这一只手也给人很恶心的感觉。
他这只手已经变成靛蓝色,血脉就像是符文一样,一根根的浮现在肌肤的表面,就连指甲都如同野兽的爪子一样显得坚厚而锋利,他的五指指尖却闪耀着一种和这种野兽以及魔变的气息完全不符的纯正金色光芒,这种光芒,甚至很像是北魏皇室那种功法的气息。
金色光芒在他的五指指尖凝成五个金色的法印,这五个小小的法印死死的压住了在他身体里继续前行的剑锋和剑身,但他手指的血肉却似乎承受不住强大的反冲力和九幽冥王剑上流散出来的力量,细小的金色法印反而刺破了他指尖的血肉,嵌入进去。
鲜血从他指尖的伤口嗤嗤的流淌出来,伴随着鲜血之中的真元变化,这些鲜血却不断变成黑色的水流,就像是路边阴沟之中粘稠的污泥泥水一般,不断的冲刷在九幽冥王剑的剑身上。
魔宗的身体里响起很多古怪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血肉在绷断,骨骼内里在爆响,他的口中开始不断流淌出鲜血,他手中的九幽冥王剑已经无法前行,在经过魔变之后,贺拔岳无论是感知还是真元的力量,都已经凌驾于他之上。
他的剑无法前行,他便将自己整个身体和召唤而来的天地元气,全部压在了剑柄上。
这柄九幽冥王剑不再是划和切割,它就像是变成了一根无比寒冷的撬棍,在贺拔岳的身体里往上撬去!
没有切割声。
唯有硬物的碎裂声。
贺拔岳的这右手五指也终于无法承受,他的整个手腕上的血肉都古怪的扭曲起来,他的五指皆断。
带着凛冽杀意的剑身,笔直的朝着贺拔岳胸腔之中撬去,朝着心脉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