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要比谁更忍不住。”
当那颗黑色的牙齿变成一团幽光落在贺兰黑云的胸口时,老妇人看着那股强大的气息所在的方向,戏谑般说了这一句。
贺兰黑云平时恐怕不可能理解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但这颗黑色的牙齿却让她和此时老妇人的心念都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她突然懂得了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那股一直隐匿在世间却如同真正的魔王一般在操控着世间的力量,也和魔宗一样深深的忌惮着这名老妇人。
这股力量似乎确定这颗黑色的牙齿就在老妇人手中,但这股力量不知道老妇人在拥有这颗黑色的牙齿之后,老妇人究竟能够发挥它多少的威力。
这股力量也不知道老妇人到底将这颗黑色的牙齿放在哪里,又有什么样的布置。
这股力量生怕自己万一出错,便是万劫不复。
即便是利用魔宗吸引掉洛阳的防卫,他们也依旧不敢贸然行动,只有当这颗黑色的牙齿真正现世时,这股力量才终于忍不住。
这枚黑色的牙齿的确在这里,没有被老妇人送到别的地方去。
只要击败这名老妇人,这股力量便能得到这颗黑色的牙齿。
老妇人能够安睡,能够很安心的用早膳,便是想明白了这点。
她不动,不将这颗东西取出来,对方也会依旧忍耐。
所以这颗黑色的牙齿,是钓饵。
只是谁是鱼,谁是渔夫,便要看这一战的最终结果。
贺兰黑云想清楚了,接着她便感到被劈开般的痛苦。
这种痛苦很难用言语形容,恐怕让她自己用最为真实的感受形容,那就像是有一座小山在硬生生的挤进她的胸口。
一种无比坚硬的强大气机,在挤压着她的血肉,就像是要将她的整个身体无尽的撑大,撑成一张薄薄的皮囊。
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体内的真元和气血,因为她体内的一切经络,一切真元,在这团气息进入她身体时,已经不知被挤压到何种角落。
似乎所有的真元和经脉,都被挤压成了一团,然后再被碾平,变成了薄薄一张纸。
越是如此,她的感知却越是清晰,甚至只在数分之一呼吸的时间,便敏锐到了她平时根本无法想象的地步。
她感觉到天空和地面都在自己的面前疯狂的延伸。
她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平时自己感知极限几倍远的地方,那些原本在她的感知里很缥缈,需要很集中注意力才能感知的元气,才能调用的气息,此时在她的感知里也被无限放大,那一缕缕微小如丝的元气,此时在她的感知里,却变成了一根根气柱。
只有修为境界的急剧提升,才能带来感知力的急速提升。
但她的提升,却并非来自于她本身的境界,而来自于这颗黑牙,来自于老妇人贯入的元气。
她暂时还根本无法控制这种力量,但感知力的高度提升,却让她身体内的痛苦更猛烈不知道多少倍,就像是潮汐一般,一波波的冲刷在她的识海。
她差点直接晕死过去。
若是没有在那间水牢之中的折磨,若是没有承受过那种酷刑的痛苦,她此时真的会直接昏死过去。
她的脑海因为痛苦而嗡嗡作响,但也就在此时,她的感知里清晰的出现了那名带着强烈元气波动和杀机而来的敌人的身影。
这是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随着气流的波动,出现在她感知里的,是一张对于她而言完全陌生的脸。
这人的五官很端正,甚至可以说很英俊。
但他的脸上却是坑坑洼洼,是个麻子。
这人的右手提着一件武器,是根短杖。
这根短杖在她的感知里都散发着令人惊悚的意味,它似乎是一根骨骸。
像是从一具干尸上,直接截取了一截手臂。
短杖的头部,就是五根干枯的手指握着一颗珠子。
老妇人的眼睛亮了起来。
并非是情绪的波动让人觉得在闪光,而是真正的亮了起来,就像是星辰持续在发光。
她的面容本来已经很苍老,但她发光的眼睛,却是给人一种美丽的感觉。
“高尽欢?”
她看着这名直接从屋顶上飞掠而来的修行者,说道。
对于贺兰黑云而言,痛苦还在继续,但强烈的求知欲望,还是让她艰难的抬起头。
她看清了那名修行者。
这人穿着一件很普通的麻布袍子,他的确是个麻子,但即便如此,这人依旧给人一种俊逸脱尘的感觉,而且有一种说不出的强大威严。
她的目光落在这人手中的短杖上。
哪怕是她认真的看着,那根短杖的确就是一根干枯的手臂,通体是诡异的紫黑色。
但在她感知时,这截干枯的手臂只给她惊悚之感,但此时定睛看时,这根手臂却给她一种无比强悍的感觉。
这根干枯的手臂上没有多少血肉,似乎有残余的皮肉也变成了漆黑的烙印,但即便如此,这根手臂却依旧给人一种庞大之感,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元气随时要从内里喷出来。
那五根干枯的手指之中抓着的一颗珠子有鹅蛋般大小,当空气吹拂在这颗珠子上时,这颗珠子散发出一种惨绿色的荧光,但它和五根干枯的手指之间,却是有无数尖锐的晶尘在不断的冲击,缭绕出一种火焰般的波纹。
它和这五根干枯的手指,似乎并不相容,相反是在战斗。
直到这些画面映入她的瞳孔,她才由身边老妇人的那一声说话联想到了这人的身份。
“北邙山宗宗主高尽欢?”
高尽欢落了下来。
他落在荷塘的另外一端,看着正在没入贺兰黑云胸口的那颗黑牙,他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但他的眼瞳深处,却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贪婪火焰。
这种火焰,就像是在幽深的地底已经燃烧了很多年,终于从地裂之中涌了出来。
“想用这件法器…用这样的方式来度过此劫?”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根黑牙不放,此时贺兰黑云自己还未低头看,所以她自己都没有看到,那根黑牙正刺入她的胸口,但是就好像陷落进去,一丝鲜血都没有流淌出来。
“想法固然很好,只是你本来就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而且哪怕借用她的身体,就算她真的是意志力超乎想象的怪物,但她本身也无法发挥这件法器的真正威能。”他死死的盯着这根快要没入贺兰黑云胸口的黑牙,摇了摇头,说道。
“北邙山宗只是过气的血符道宗,功法和制符的手段都稀松平常。”
老妇人看了他一眼,却也只是淡淡的评判了一句,接着道:“我虽知道你的名字,但你确实连乌衣司的眼都入不了。这些年你隐藏真正修为隐藏得辛苦,既然你说我也不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你在告诉我的同时,也顺便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抱歉。”
这名修行者有些感慨和遗憾的说道:“我太了解你,你不是那种满足了好奇心之后,就会和我合作的人。”
“那你有没有想过,让你来也只是送死?”
老妇人看着他认真的说道:“你身后那名真正最厉害的人,为什么不直接出面?”
“当然,你一定不觉得让你来是送死。”
老妇人顿了顿,又笑了起来,“不过在我击败你之后,你应该会相信。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保住你不死,到时候作为交换,你告诉我想要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