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总是充满意外的,再完美的计划也怕变化,这一点在这些瑞士人身上体现的一览无余。
本來普鲁士情报机构挑选的这位农场主是非常稳妥的,这位被边境法国还有瑞士民众尊称为西蒙老爹的银发老头,一辈子就做农副产品生意,这条商路已经走了将近五十年,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他。
西蒙老爹为人热情好客,经常给边境守卫的士兵们带点香肠葡萄酒之类的美味,人际关系好的不得了,按说他的货物不会有任何人來检查。
可是今天真是出奇的邪性了,西蒙老爹一眼就认出了带队的上尉,他大吼一声冲上去一拳就打了他一个踉跄,左眼一下子就成了熊猫眼。
“该死的雅克,你勾引了我的外孙女,你居然逃跑了,你这个风流鬼简直就是混蛋……”西蒙老爹不愧是典型的瑞士人,这通怒骂一会蹦出一句法语,一会又蹦出一句意大利语,甚至还有德语。
更要命的是他还会用一些生僻的瑞士土语來骂人,叽里呱啦的连法国士兵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雅克上尉今天实在是太倒霉了,按说以他的级别已经不用站在关卡里亲自带兵检查了,可是最近普鲁士人异动,巴黎方面给边境驻军们提高了守卫等级,结果逼的他也从办公室里走出來了。
法国人确实是太风流了,在去年的时候雅克偶遇到西蒙老爹的外孙女,十八岁的瑞士姑娘深深吸引了他,雅克立刻展开了爱情攻势。
十多岁的小女孩正是天真烂漫的年龄,她们那里是老油条雅克的对手,在甜言蜜语和鲜花的攻势下,小姑娘很快就投入到了雅克的怀抱。
可惜好景不长,雅克被短时间调回巴黎去了,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他又爱上了一位巴黎的贵妇人,西蒙老爹的外孙女自然就被抛弃了。
愤怒的西蒙老爹好几次想找雅克理论,可惜都被他给躲了,今天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根本就顾不得自己还有重要的任务,一声大吼冲上去就抡开了拳头。
雅克上尉本來就理亏,挨两下也就挨了,周围士兵也都知道自己家长官理亏,但是你也不能打起來沒完沒了啊,当雅克挨了十几记拳头后,他终于愤怒了。
“把这个疯子拉开。你们傻看什么呢,把这个疯子的大车全部扣下來,仔细检查……”
“混蛋,你欺负了我的孙女,你居然还敢扣我的车队,我跟你同归于尽……”
西蒙老爹已经气蒙了,他抄起干草叉就想戳他几个透明窟窿,结果被伪装的德国情报官给拦住了。“哦,老爹啊,您不要生气了,生意要紧,客人还等咱们的牧草呢……”一边说一边还掐了掐老爹的胳膊。
直到这时候老爹才醒悟了过來,自己收了两千枚金法郎护送这些中国人进入法国,这可是卖命的买卖绝对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该死的雅克,这次算便宜你了,你等着我去找你的上级告状吧。”
本來雅克也想就坡下驴,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可是当他一听西蒙要去自己上级哪里告状,这下可算气疯了。
“检查,马上检查。从今天开始,这个老东西所有的货物都给我仔细的盘查……”
上尉下了严令,士兵就算心里偏向西蒙老爹也沒办法了,只好一个个拎着刺刀开始挨个往牧草里面刺。
西蒙老爹和那些伪装的普鲁士情报官们,当场吓出了一身白毛汗后背都要湿透了。十辆大车里面可有五十名中国人啊,刺刀这么乱捅下來保不齐就要出意外的。
“你……”西蒙老爹想说点什么可是张开了嘴一句话都说不出來。而这时候的雅克一脸狰狞,心中冷笑道“果然有猫腻,这些干草车里果然有问題。”
“法国的士兵们,仔细的检查,看看这些牧草里面会不会夹带一些不该有的东西。”
边境的士兵们都很清楚走私商的手段,由于不同货物的关税是不一样的,牧草毫无疑问是关税最低的货物。正因如此,很多商人会把肉类、美酒、奶酪等高关税的商品藏在里面。
今天看西蒙老爹那一脸古怪,这说明干草车里一定有私货。
白晃晃的刺刀刷刷刷的刺透了牧草,西蒙和随行者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只要里面的中国人发出一丁点声音,那么这场偷渡就全砸了。
冰冷的刺刀插入牧草中,士兵们感受着手上的力道,而且刺刀拔出之后还要仔细的观看一下刃口,如果有油脂那就说明里面藏有干酪或者香肠,如果听到木桶响那就说明里面夹带了美酒。
野平太是第一个遭难的,白晃晃的刺刀划破了他的脸颊,一寸长的伤口里流出了殷红的鲜血。但是这位日本剑客居然毫不畏惧,真有几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味道。
刺刀沾染上了鲜血,但是在抽回的过程中,又被干草擦拭干净了,外面的法国士兵根本就沒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十多辆大车让这群法国士兵挨个捅了一遍,结果什么异常都沒有发生,就在上尉准备下一轮检查的时候,西蒙老爹身边的情报官走过來打圆场了。
“尊敬的上尉,不要激化矛盾了,您看西蒙老爹也不说话了,这说明他已经服气,你又何必节外生枝呢,”
“我向您保证,回头一定劝老爹不要闹事,绝对不会出现向您上级告状的事情,这件事双方就和解了吧,您看看大路上已经堵了这么多车辆,再不加速过关可就影响今天的税收了……”
在情报官的劝说下,上尉终于松口“哦,上帝作证,我真的不想难为他,如果不是他太过分了,我怎么也会照顾一些的……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一天的云彩全散了,西蒙老爹垂头丧气的交了关税,牧草车驶入了法国的境内。
当车队拐过一个弯,人们再也看不到关卡士兵之后,所有人收起了脸上的云淡风轻,一个个面色紧张的抽打着鞭子,拼命的驱赶马匹向前狂奔。
“快快快,赶紧进入庄园去,我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要出事,真的要出事了。”赶车的那个中年人居然是自由撰稿人雷奥。
皮鞭抽打在托马的后背上,吃痛的马匹奋力向前狂奔,在十公里之外就是普鲁士情报机构的据点,一个大型的牧场。
现在是大白天而且是法国境内,谁都不敢掀翻牧草让这些中国人走出來,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狂奔的托马很快就把大车带到了牧场之中,一辆辆的马车冲入高大的木板马棚,还沒有停稳呢,周围就冲上來一群人。
捆扎牧草的苫布和麻绳被揭开了,人们发疯一样的掀翻牧草,等到他们看见里面的场景后,所有人都吓傻了。
“上帝啊,这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这还是人吗……”
正说着呢,前期到达的罗火等人也冲过來了,一看野平太脸上的伤全都愤怒了“这是谁干的,是不是关卡的法国混蛋,妈的……”罗火冲上马车,一把托起了野平太。
“不要管我,看看其他的人……”野平太一把推开罗火,伸手扶起一名脸色苍白的日本雇佣兵。
“多吉。多吉你怎么了……”野平太低头一看,多吉的腹部已经被鲜血给染红,他的手紧紧的捂着伤口。
“连……连长。我坚持不下去了,我要回到天照大神的身边了……您能帮我介错吗,我要象武士一样的死去。”
多吉的脸色已经蜡黄了,嘴唇白的吓人,再看看他身体周围的牧草已经全被鲜血浸透。
“多吉。多吉啊……你怎么不出声,过了关卡你怎么就不出声啊……”兵太郎跪在他的身旁,泪如雨下。
“丞相……丞相大人说过……军令如山,我不能把大家带到危险里面去……”说到这里多吉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的血已经快要流干了。
“医生呢,有沒有医生……快救人啊,救救我们的兄弟……”野平太抱着多吉苦苦哀求。
一切都太晚了,多吉耽误的时间太多了,除非现在这个马棚里有现代化的手术室,再來几千CC的血浆,或许有可能救活他。可惜这是1866年,人类的急救术还非常非常的原始。
几名德国医护兵,检查了半天最后所有人都摇头了,他们全部束手无策。
多吉是伤势最严重的士兵,包括他在内一共有十名新军战士被刺刀刺伤,但是无一例外的是,沒有一个人出声,甚至连一点点都沒有。
“恐怖的中国人,这到底是怎么打造出來的军队。他们的心都是钢铁吗,”在场所有德国人全部脱帽肃立,气氛沉重到了极点。
罗火哭了一个满脸花,他暴躁的在地上原地打转,抓过一名名的普鲁士情报官只是询问事情的经过。
这就是战友情,罗火打心眼里不喜欢这群日本外籍军团,他觉得丞相把资源分给他们就是一种浪费。但是,不喜欢归不喜欢,这只是新军内部的矛盾,在遇到外人的时候,他们绝对会挺身而出,为战友出头。
什么是战友,就是自己随便骂都行,但是外人敢骂就绝对不行的异姓兄弟。
“大家一起在战场上流过血,你就是我罗火的亲兄弟……魂灵别走远了,等着哥哥我给你报仇……这个法国哨卡,哥哥我给你屠干净了。”
多吉听着罗火的承诺,嘴角哆嗦着想笑却沒有了笑的力气,他只是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说道“给我……武士的死亡……介错……”
这是多吉临死前最后的要求,沒人能够拒绝,最后兵太郎和罗火一左一右扶着多吉跪在草垛上,而野平太亲自为他介错。
外籍军团是肖乐天允许的带刀军队,他们战斗中保留了太刀和肋差作为近战突击的利器。而今天野平太的太刀将为多吉介错,在场所有日本籍战士全都热泪长流跪倒在地上为多吉送行。
“多吉多吉。你是最勇敢的武士。切腹切的漂亮……”泪光中太刀一闪而下,多吉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