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里我跪在地上,戴胖子抽出皮带,两头一对折,右手掐着卡子,挽了挽袖子,面无表情盯着我,突然抬起手臂,毫无征兆的奔着脑袋轮了下來……
“啪……”
一声脆响,头皮顿时传來了火辣辣的痛感,我身体晃悠了一下,随后咬着牙又迅速绷直……
“谁让你开棋牌室的……我让你少挣钱了么?”戴胖子拎着皮带,一动不动站在我面前,声音平淡的问道。
“沒有,沒有让我少挣钱…”
“让你挣钱你还弄这个…我这么拽着你…你就是上不來,是不??”
“啪,啪……”
我沒敢抬胳膊挡,本能低着脑袋,侧脸上又挨了两下,戴胖子不是在这儿不是跟我挠痒痒,而是真就跟打仗一样往我脑袋上抽……
戴胖子极度愤怒,皮带一下一下抽在我的上身,楼上全是人,他一点面子沒给我,专门往脑袋上打……
“为啥打你……”戴胖子怒喝。
“你告诉我,最近很难,别惹事……”我咬牙回道。
“知道,你还犯错…”戴胖子听见我的话,更为激动,冲着我脑袋啪啪又是两下。
“........下回不犯了…”我攥着拳头喊道。
“向南…你别在这儿跟我装有刚有破……我戴胖子是先跟你说话,然后才能看见你下面的人……所以,你的人出一点错…那他妈都是你的问題…我都找你…明白么…”戴胖子用皮带指着我说道。
“我明白,哥…”我心里无比委屈,低着头回了一句。
“你把事儿自己给我解决了…”戴胖子说完就要走。
“啪…”
我猛然伸手抓了一下戴胖子的小腿,猛然抬头说道:“哥,救救水水,求你了…”
“我怎么救??你们这边刚出事儿,拿李水水钱的那个小民警,就被撸了……公共事件的严重性,用我告诉你么?”戴胖子瞪着眼睛回道。(www.mian花tang.la棉花糖)
“哥,我知道你有办法……圆圆已经出事儿了,李水水不能进去…”我抿嘴恳求着。
戴胖子低头盯着我,沉默两秒,扒拉开我的手回道:“李水水一直跑,不是办法…早晚有一天得响……他不是跟那个什么宁海合伙么?你考虑一下…进去以后,我在活动…”
我一瞬间明白过來,戴胖子的意思。
“........这事儿最多也就是组织赌博,要账是胡圆圆干的,他现在伤成这样…本身就有受害人的身份…所以你们咬死,就是他私自往外放款…这样能分摊责任,警察追究也就是保外就医,他伤好了,在办个缓刑……”戴胖子看着我补充了一句。
“那进去的呢?”我出声问道。
“现在不好说…南南,情谊是情谊,事儿是事儿……谁做的好,你要多给钱,那谁做的不好,你就要追究责任……尺度你自己衡量…”
戴胖子轻叹一声,转身走了。
他走以后,我坐在楼梯间的阶梯上,手掌抓着头发,摸到的全是小口子渗出的鲜血。
戴胖子已经很明白的告诉了我,李水水要是不想出事儿,那宁海就得进去,这让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实,这件事儿里,最他妈让我讨厌的就是宁海,从两个角度说,第一,现实一点看,我们团伙的原始积累已经完成,宁海体现出來的作用越來越少,如果他是雇佣者也就算了,但偏偏他有股份,而且还不少,这就导致我们有什么事儿,都先要和他商量,可他偏偏又是一个把利益看的很重的人,我们这边多次用钱,他都拒绝,而且态度很干脆。
第二,当一个财物偷着动用资金,而且拿的还是执照去做贷款,这不论原因是什么,都让我们很抵触,从官方角度说,这是挪用公款,从私人角度说,他用财物的身份,干了老板该干的事儿,而且是偷着干的。
对于他,我一直很犹豫,因为我们能干啤酒广场,宁海的作用是非常大的,某种意义上來说,我们对他是有依赖的,沒出这事儿以前,只要他在啤酒广场,我们都很放心。
私下里,我们关系很好,但这种关系一直有利益纠缠,就像宁海自己说的,他和我们是先要有钱,才能谈友谊,老仙他们,能一毛钱不要,陪我在铁皮房子里度过最冷的时候,但宁海却不行,因为他的年龄摆在那儿,他要生活,他需要安全感........
“咣当…”
门被推开,安安怯生生的走了进來。
“人都走了么?”我搓了搓手掌上的血渍,抬头问了一句。
“戴总让他们都走了,他也走了…”安安蹲在地上,拿出湿巾,一边抿嘴流着眼泪,一边帮我擦着脑袋。
“别哭了…”我皱眉擦了擦安安的眼角。
“李水水惹的事儿,戴总凭什么打你啊……楼上那么多人,都听见了…”安安好像比我还委屈的说道。
“水水干的事儿,不就等于是我干的么…”我沉默良久,轻声回道。
一夜过去,急救室的红灯终于熄灭,我被医生叫到了办公室。
“怎么样?”我快速问道。
“头部,脖子,后背严重烧伤,覆盖率百分之九十五…毁容是肯定的了…这种烧伤,病人太遭罪,麻药劲儿一过,很容易让他精神崩溃,心理辅导沒有任何效果,只能凭病人自己意志,最危险的是颈动脉裂开,虽然暂时止住了血,但不排除还有其他隐性出血点…下午,我们会诊,晚上进行二次手术…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病人有可能下不來手术台……”医生扶了扶眼镜,疲惫的说道。
“........!”我脸色煞白的听着医生的话。
“还有,我想问一下,你跟病人是什么关系…”医生停顿了一下,皱眉问道。
“朋友关系…”
“...呃,小伙子,你的签字会承担很大责任的,我建议最好同志病人的直系亲属……”医生委婉的说道。
“他不想通知他家里人…”我有些慌乱的说道。
“你不通知,我们沒法进行二次手术……院方有院方的难处…”医生这次直白的说道。
“........好吧…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來?”
“麻药劲儿过了,应该就能醒…”医生平淡的回道。
“他......他的脸,有复原的可能么......!”我眼睛通红的抬头问道。
“还是....先保命吧…”医生愣了一下,缓缓说道。
“命如果保住,能不能复原?”我一根筋的问道。
“小伙子…如果不是干粉喷的及时……躯干一旦造成热萎缩,那就跟高位截瘫沒什么区别了……还好他躯干只烧伤了表皮,如果能保住命,正常行动应该沒问題,但想复原样貌,几乎不可能…而且,他的排汗也是问題,因为伤口处的毛孔已经堵死.......平时要靠药物维持......!”
“我.....我知道了.....!”
我目光呆滞,结巴的回了一句。
走出办公室,我扶着垃圾桶哇哇大吐,胃里已经沒有东西,流出的只是酸水和鼻涕。
十分钟以后,我通知老仙联系胡圆圆的父母,因为这事儿已经瞒不住了,面对肯定是要面对的,而我下了楼,晕晕沉沉的开上了车,拨通了宁海的电话,打了四遍,他接了起來。
“聊聊吧…”我开口说道。
“........好…”宁海应了一声。
我将车开到一处小区,在楼下等了一会,正在朋友家借宿的宁海,面容憔悴,有些失神的坐上了后座。
“........…”我扭头看着窗外,默然无语,心里想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來。
“........我去自首吧,棋牌室我出面弄的......!”宁海同样沉默良久,随即低头缓缓说道。
我依旧沒有开口,直愣愣的看着街上穿梭的车辆。
“南南,不论怎样,咱都在一起干过事儿……说真的,我这个岁数跟你们在一起,也真挺害怕的,心里不是沒想过要走,但最后都沒下定过决心…这里的气氛很好,利益方面,你足够的忍让我,也很信任我,但我沒对得起你的信任,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棋牌室的事儿,我肯定会跟你说…”宁海声音沙哑的回道。
我还是沒有说话。
“南南,我能一直呆在这儿,钱是一方面,感情也是一方面……谢谢,你看守所里给我的那几根烟…我一直沒忘过…”宁海抿嘴说了一句,使劲儿拍了拍我的肩膀,推开车门就走了下去。
我沒敢回头,眼睛依旧盯着远处,漠然流出了泪水。
宁海背对着我的轿车,顺着小区里走去,越來越远,他猜出來,我來找他的目的,所以沒用我说话,自己就做了决定,他要回家看看孩子,回家看看前妻
最近几个月他一直很忙,似乎已经忘了,曾经的他也有一个温暖的家庭。r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