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丰包子铺。
谢奋一口气吃了四屉小笼包,这才松了一口气。以前他在谢府当管家时是挺富态的一个人,如今竟瘦的皮包骨头,可见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境遇并不怎样。
我问道,你怎么落到了这步田地?
谢奋长叹一口气,别提了,谢东来夺回家主之位后,对我们这些谢家的老仆进行了清算,对我更是一点情面也没有留。我奇道,就算你被赶出了谢府,但这么多年来,你的积蓄和家产呢?
谢奋眼圈一红,差点没哭出来。他恶声道,我在金陵城南有一处宅院,后来谢东来的管家谢知章看上了这个宅子,就恶人告状,诬陷我偷了谢府三百两银子,让我用这宅子抵账。我死活不从,他就找了个几个泼皮无赖,天天来我家闹事,我经受不起,就搬了出来。这还不算,谢知章还放言,不让我在金陵城内,否则见我一次打一次。
我说你不会报官吗?
谢奋愤然道,报官?以前我是谢府大管家时,对那些官差可曾少了孝敬,如今我落了难,再去找他们,一个个躲我跟躲瘟神似的,真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啊。
这种事情,其实很常见,一朝天子一朝臣,无论是皇宫,还是宅门,都是一个道理的。谢奋虽不算我朋友,但也打过几次交道,我对他印象还算不错,所以,这件事我准备要管。
想到此,我心中也动了火气。张幼谦问道,老苏,你不会要管这事儿吧?
我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等江湖侠义之士义不容辞之事。
张幼谦哼哼道,恐怕不只是路见不平这个原因吧。
我一瞪眼,还有什么?
张幼谦连忙道,没啥,就是惩恶扬善,藿香正气。
我问如今金陵城内还有谁?谢君帆呢?
谢奋道,我家公子受不了这鸟气,老爷出事后,他就离开金陵去了明周边境,说要去投军杀敌,等立下战功,再带人来夺回属于我们谢家的产业。
谢君帆乃一文弱公子哥,没想到家遭变故,竟下决心从戎,却也不知是福是祸。
我转身对江南吩咐了一番,江南和刘三斤先行告退。
我对谢奋道,走吧。
去哪里?
我淡淡道,自然是取回原本属于你的东西。
谢奋连忙摆手,说,苏捕头心意我领了,谢知章如今是谢东来身前的红人,他原本就是金陵城内的泼皮,整天与几个练家子在一起,仗着谢家跟官府熟,无恶不作,您是虽然也是官差,但终究是外地人。
我说这就不用你操心了。第一,我们如今是南江湖司总捕头,也是正儿八经从六品的官员;第二,若论武功,如今的苏犹在、张幼谦早已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在金陵城,能奈何得了我们的,恐怕也没有几个。
谢奋将信将疑,却仍旧依言带我们来到了城南。
谢奋当年跟着谢士廷时,也攒下了不少家产,这栋房子就是其中之一。房子坐落在小清河边,是一座三层的小楼,前面带着院子,很典型的江南水乡旧宅。
来到前院,却见有几个泼皮在门口晒太阳,门房之内,有两个练家子,正在喝茶。我俩来到门口,直接走了进去。那几个泼皮道,喂,你们几个干什么的?
我冷哼一声,干什么的?收债的!谢知章呢,他在赌场欠了我们三百两银子,拖了几个月了,如今我们上门来了。一个泼皮道,胡扯,我们二爷从不欠债,你有证据嘛?
“二爷”这词儿,在北方经常用来指称管家。
我笑道,证据,让谢知章出来就有了。
泼皮道,放肆,二爷是你想叫就叫出来的嘛?再说了,今儿二爷在府上招待贵客,谢家家主谢老爷子,来我们二爷家作客,要是惊扰了客人,你能担待的起嘛?
我心中好奇,谢知章无论多么嚣张,终究是谢家的下人。谢东来乃谢家家主,按理说,用到谢知章时,直接将他唤到府里便是,怎么会跑到一个下人家中作客,这其中必有蹊跷。
想到此,我哈哈一笑,就是因为谢东来在,我才上门找你们。
早有人跑到后院前去喊谢知章,不片刻,谢知章来了,他没见过我们俩,但看到来了躲在身后谢奋,冷言冷语道,哟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谢大管家啊,怎么,今天有空到府上来喝茶了?
我说你少转移话题,谢知章我来问你,上月你欠的我们三百两银子呢,是不是该兑现了?
谢知章一瞪眼,道,你们是谁啊,老子不认识你们,怎么会欠你钱?
张幼谦凑过去,将一只手放在他肩膀上,说,怎么想赖账?
谢知章道,赖什么账?根本没有的事儿!
张幼谦说,实不相瞒,这笔账是我兄弟做梦时候借给你的,如今都过去那么久了,今儿个说什么你也得补上,不然,这一栋宅子还不错,我们就勉为其难我,收了抵债吧。
谢知章怒道,你们三个诚心来找茬的是吧?
张幼谦说我就是来找茬的,说着,上前一脚踢在了谢知章屁股上,谢知章哎哟一声,向前冲了几步,撞开了西边偏房的门。这时候,却见谢东来从偏房走了出来。没多久,后面一个中年美妇跟了出来。
谢知章喊了一声,夫人!
中年美妇一脸演武的看了下谢知章,道,别乱喊。
我恍然,难怪谢东来肯放低身段来谢知章一个仆人家,原来他是另有目的的。
谢东来见谢知章趴在地上,你趴在哪里干嘛,还不赶紧起来。
谢知章看到谢东来,说,老爷,您可要给小的做主啊,这两个家伙来闹事,非赖我说我欠了他们二百两银子。我跟他理论,那小子就踹了我一脚。老爷,我挨打没关系,可是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这一脚,踢得哪里是我屁股,这分明是打您的脸啊!
谢东来听着别扭,说,行了,你不要脸,我还要呢。他看了我俩一眼,说,这两位很面生啊?
我总共见了谢东来三四次,每次都是看到他,他却看不到我。所以,才有此一言。
想到此,我说,一回生二回熟嘛。是这么回事,你的家仆呢,抢了我们朋友的宅子,我想把它们要回来。
谢东来哈哈大笑,说你俩好大的口气,我要是不答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