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电视上老者的讲述,大家都听明白了一些事情。
电视中病床上那个老者,是辛长龙父亲,旁边两个女人是辛长龙的母亲和妻子。原来辛父曾经是何氏药业的老员工,是跟着老董事长何兴昌的老下属,后来因为身体不好,享受了何氏集团安排的退休待遇,同时还拿到了企业的一大笔补助金。
五年前,辛长龙因为欠赌债,被逼剁手,差点让儿子辛苦命丧刀下。但辛长龙仍然不思悔改,继续不务正业,和社会上的人鬼混。后来因为做了对不起何氏药业的事,本是何氏药业员工的辛长龙被开除。被开除后,辛长龙更是多日不回家,就在社会上瞎混。
辛长龙在外面赌耍游荡,家里人却遭了殃,那些逼债人就找辛长龙的父亲和妻子追要。担心儿子受苦,辛老爷子总是用钱消灾,可那伙人却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利。如果辛家人稍有微词,那伙人便警告:钱、命二选一,要是不舍得钱,那就得舍出辛长龙的命。
一次次忍让妥协,换来的却是对方步步紧逼,不但上门要钱,有一次还差点施暴了辛长龙妻子。辛家的事被老董事长何兴昌知晓了,何老主张让辛家报警,可辛老爷子爱子胜过一切,死活不同意,何老也只得做罢。
有一天,逼债人不但向辛老父子提出了天价赌债,还死活要带走辛长龙妻子。辛家人不同意,对方就拿出了凶器,眼看着就有血溅当场的可能。幸亏何老派出暗中保护的人出现,才替辛家人解了围。在何老的坚持下,辛长龙父母妻儿,被何老送到国外,保护起来,期间大部分费用都是何老出的。
听辛老爷子的话可知,老爷子并不清楚儿子现在干什么,也不知道儿子已经被抓,还以为儿子已经变好了。录这个视频,除了表达思念,就是想让儿子尽快去看他们,同时老爷子也表达了叶落归根的愿望。
电视中,辛父的话还在继续:“儿啊,我们时刻都在想你,也想咱们的家。你什么时候能来看我们?我们又什么时候能回去团聚啊?”说到这里,辛父已经是老泪纵横,旁边两个女人更是啼哭不已,画面也就此定格了。
“啊……”一声哀嚎响起,是辛长龙的声音。
透过监控画面,楚天齐看到,辛长龙就像疯了一样,不停的摇晃着脑袋,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着。挣扎着哀嚎了好几分钟,辛长龙的情绪才稳定下来,就像一个泄气的皮球一样,颓废的倚靠在那里,任由鼻涕、眼泪横流着。
现场一下子变的很静,人们的目光都盯着特制椅上的那个人。
又过了大约十来分钟,辛长龙散架似的身体又支棱起来。他抬起埋汰不堪的脸,对着电视上那个定格的画面,低沉的说道:“爸、妈、小芬、辛苦,我对不起你们,不该给你们惹了那么多事,害得你们跟我受苦。我更对不起何氏药业,我不该恩将仇报,错把恩人当仇人。我错了。”话音未落,眼泪又掉了下来。
说完这些,辛长龙把头转向对面:“警官,我交待,全都交待。”
众人立刻竖起耳朵。同时高峰还喊来法警,为辛长龙擦去了脸上的那些泪液和鼻涕。
辛长龙长嘘了口气,扫视一遍屋子,又盯了一眼头顶处的摄像头,才面向审讯人员,说道:“我就是你们要找的辛长龙,江湖人称‘龙头’。我还用过温凯、莘树斌、温天豹、辛龙这些名子,岳江河等人说的温经理,就是我。我参与策划了整个假药案,也是造假的重要参与者,我把所有的脏水全泼到了何氏药业身上。
吴老七是我的小弟,他造假的那些药盒和药瓶都交到了我那里。像吴老七这样的合作下线还有十五家,其中有两家在许源县境内,其余十三家都分布在定野市其它县、市、区。我之所以走上这条路,还得从头说起……”
随着辛长龙的交待,好多迷雾被彻底剥开,也印证了人们的一些推断和猜测。
据辛长龙交待,他从小生长在何阳市,父亲对他很是溺爱,期盼儿子能够学业有成,光宗耀祖。可辛长龙根本就不专心学习,经常逃课、打架,和社会上一些人胡吃海喝,还带坏了一帮同学。为此,好多学校都不想要他,换了三个学校,才把初中读完。到高中后,他更是变本加厉,打架、逃课都是常态,而且还参与社会上那些人的赌博和盗窃,至于劫个学生、逗个女生,更是小菜一碟。
高中学校不再要这样的学生,辛长龙也不想再受那个管制。父亲万般无奈,只好求了何兴昌董事长,把辛长龙安排到何氏药业上班。父亲是药业老员工,是部门总监,但辛长龙必须得从基层做起,这让辛长龙很是不满,既对父亲不满,也对何氏药业不满。
辛长龙根本无心工作,用他自己的话说,“要不是看在那几个小钱的面上,老子才不侍候他们呢”。由于总是混日子,工作了好几年,辛长龙也没有被提升,这更让他心中不满。于是,每个月他请假最多,出去和一些社会人鬼混。后来,父亲张罗给他娶了媳妇,他才收敛了一段时间。可是好日子不长,他的本性再次显露无疑,而且媳妇根本就制不住他。
五年前,在所谓朋友的鼓捣下,他去偷何氏药业秘方,事情败露,没有成功。因此,他被何氏药业开除。从此更成了脱僵的野马,平时根本不回家,一旦回家就是要钱,媳妇要是不给,他就拳脚说话。一开始,他对父亲还多少有些忌惮,后来老爷子也只有做他提款机的份。
经过那次剁手事件后,辛长龙消停了几天,可是两周后,早已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有一天,多日未归的辛长龙回了家,却发现早已人去房空。在同来朋友的提醒下,他去何氏药业找人,可人家都没见到他的家人。何老董事长不但说没见到辛家人,更是把他狠狠训了一通。
看着那个一脸假正义的老头,辛长龙就气不打一处来。但就他练那几下三脚猫功夫,根本就不是何老爷子的个,所以他只得把气憋在心里。
时间不久,辛家大院就着了大火,整个大院被烧成了一片灰烬。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他把这笔帐也记到了何氏头上。又过了些天,朋友告诉了他一个“确切消息”:辛家老少全被何氏给灭了,就因为辛长龙曾经偷过何家的秘方。尽管不完全相信这个消息,但辛长龙已经相信了九成。
杀父灭子之仇不共戴天,于是在“好朋友”的帮忙下,辛长龙去拜师学艺,那些打架的功夫提升了好多,还得到了师父传授的一件兵器:长鞭。同时因为他下手狠,胳膊上又纹了一条大头毒蛇,在江湖上还混出了名号:蛇头。觉得“蛇头”不够气派,于是他就改称“龙头”,这一下子显得上了档次,而且还暗合他自己名字中的一个字。身旁再跟着一些小马仔,辛长龙自认羽翼已丰。
为了造成神秘感,也为了干坏事方便,他便开始用一些假名。反正江湖上就认名号,一个人真名叫什么,都无所谓。
自认功夫已成,辛长龙便去找何兴昌“理论”,可他根本就没机会靠近何老爷子,光是何老身边那些人,他就对付不了。弄不了老的,就弄小的,于是他便盯上了何老的孙女何佼佼。不曾想,那个小丫头也有两下子,而且身旁保镖随时会出现。看来强攻是不成了,辛长龙便想到了“智取”这个词。
好比正瞌睡就有枕头,去年春天,“朋友”及时支了一招“曲线复仇”,利用何氏药业旧药盒和旧药瓶造假药。这样的好事哪里找?辛长龙欣然同意。“朋友”已经为辛长龙铺好了大部分路,辛长龙直接就做老板,他的一些狐朋狗友也成了合作商,比如吴老七。
刚造假的时候,那些假药都到了外地,没敢在本地买,一直也没出现药坏人的事。边做老板边挣大钱,何氏还背着黑锅,辛长龙觉得挺解气。可是在去年冬天,假药在晋北省吃坏了两个人,让人一边用钱哄一边威吓,总算摆平了。此时辛长龙才意识到了危险,想要解套。但朋友告诉他,公司法人都是他,暂时不好解套。虽然朋友的话说的还算客气,但威胁的味道还很浓。于是他就继续做着这个营生,直到前些天被抓。
审讯还在继续,但监听室二人已经笑了,都长嘘了口气。
“这家伙终于交待了。”曲刚的语气中透着轻松。
“是呀,真不容易,可被这家伙折腾苦了。”楚天齐是有感而发。
正是由于辛长龙一伙弄了这些假药,好多老百姓都既花了钱,又受了罪,有些人还差点把命搭上。正是由于这个假药案,雷鹏一行才不远千里前来协调,夏雪、楚晓娅等人还被混混尾追。正是由于这个假药案,让何氏药业蒙受了不白之冤,不但经济利益受损,社会信誉更是损失巨大。
也正是由于这个假药案,楚天齐不但被要求回避,被要求暂时休息,还差点被停了职。如果不是案子有了重大突破,怕是连位置也保不住,没准还要被赶出许源县了。
曲刚忽然问道:“局长,既然何佼佼早就知道此事,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又何必弄的这么被动呢?”
听出对方的质疑,楚天齐道:“据何佼佼今天电话中讲,她也是今天才知道的,知道的也不具体。而且那个男孩,也是刚刚才赶到这里。”楚天齐说的是实话,何佼佼就是这么讲的,何佼佼说这事只有她爷爷和她爸爸知道。
“哦”过一声之后,曲刚自语着:“这个辛长龙,真是恩将仇报呀。”
楚天齐也点点头,表示认同对方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