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多,楚天齐正在本上记录着私访内容,手机却响了起来。看了一下来电显示,他按下了接听键:“老同学,有什么指示?”
手机里传出一个女孩的声音:“局长大人,我哪敢指示您呀,只是问候一下,套套近乎罢了。同时我也奇怪,这周都快过完了,你怎么还不上任?这谱也太大了吧?”
楚天齐回答:“干部二处的王处长让我等着呢,她说上任的时候会电话通知我,我准备明天再问问她。”说着,他话题一转,“不过我已经开始熟悉情况了。”
“你在许源县,在微服私访,你星期一就到县城了,对不对?”女孩笃定的说。
楚天齐一楞:“你见到我了?”
女孩反问:“你是不是还特意化妆了一下,比如戴个默镜或是帽子什么的?”
楚天齐忙道:“你什么时候见我了?在哪见的?”
“咯咯咯,兵不厌诈,我哪能见到你?我从那天到市里后就没回去,这几天一直在培训,明天起早才回去。”女孩笑声爽朗,“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我推测出来的。你想啊,到现在还没上任,你能闲的住?你自然要提前到县里看看,而且肯定是星期一报到以后就去。为了出行方便,尤其是为了下一步工作方便,你出门时自然要‘武装’一下,以免提前现出真容。其实就这么简单。”
“不服不行,姜还是老的辣。”说到这里,楚天齐又补充道,“我是说你从警的资历比我老。”
“大局长太客气了,其实你才厉害。你以前可是连一天警察都没当过,但有些专业知识你却说的头头是道,真的让人刮目相看。”女孩笑着道,“对了,大局长,私访有收获吗?有什么感触?”
楚天齐长嘘了口气:“看到了好多,感触也颇多,总体感受就是一个字——乱。先不说别的方面,但说对警察的印象吧。这几天看到了一些事情,感觉许源县警察不是在维护社会稳定,不是在保障一方安宁,而是处处都在以罚款为目的。真应了老百姓那句讽刺的话——有条件要罚,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罚。”
“大局长,要以平常心看待,要稳扎稳打,一步步的来。遇事要三思,要分清轻重缓急,要谨慎行事,不要操之过急。肯定有好多人惦记着你这个位置,也会有人惦记你这个人的。”说到这里,女孩“咯咯”一笑,“我这是关老爷门前耍大刀——班门弄斧,让你见笑了,仅供参考。不说了,敬候大局长早日上任,再见。”
“再见。”楚天齐话音更落,对方已经挂断了手机。
手机发出“嘀嘀”两声响动,原来是电量严重不足了。楚天齐关掉手机,连接好充电器,插到插座上开始充电。
刚才打电话的人是周仝,是楚天齐省委党校的同学。自从两年前在省委党校毕业,二人一直没有见面,只是偶尔通通电话。
上周六的时候,楚天齐想要拜访市局副局长周子凯,结果周子凯出差了。不多时,周仝就联系了楚天齐,她自然是从叔叔周子凯那里得到的消息。将近下午一点的时候,周仝到了市里,两人一起到外面吃了午饭。在吃饭时,两人聊了很多,但都说的是党校学习时的趣事,几乎没有涉及工作上的内容。临分手时,周仝把一些资料给了楚天齐,让楚天齐参考一下。
于是在上周末剩下的时间里,楚天齐就重点看了周仝提供的这些资料。这些资料都是一些基础资料,包括县局整个机构设置,县局领导班子构成,各部门负责人情况。还包括整个辖区的警力设置,以及辖区一些主要的治安重点等,当然还有县局近两年多的大事记。这些资料都是一些客观的东西,没有任何人为的评价。楚天齐明白,这只是周仝让自己提前熟悉一下情况,做到一个初步的知己知彼,而不想用她的思维影响自己的判断。
说到这次私访,楚天齐也参照了基础资料的一些内容,尤其是去了几个治安重点区域,也注意到了一些治安短板。尤其在私访的时候,他暗暗告诫自己,要多看、多听、少说,不能因小失大。因此,他在遇到一些事情时,才没有贸然出手,而是选择了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刚才在和周仝的通话中,对方推测出了自己的行踪,也给楚天齐提了醒。他暗暗告诫自己“谨慎”,在上任以前尽量不要暴露行踪,说不准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收拢思绪,楚天齐继续在笔记本上做着一些记录,以备在上任后有所参照。
党校招待所一楼,楼门用链锁反锁着,各个窗口也关的严严实实。整个大堂非常安静,只有墙上钟表发出极其轻微的“哒哒”走动声,钟表上面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三点了。大堂里大部分区域都隐藏在黑暗中,只有服务台上方的两只射灯还亮着,射灯光线昏暗,仅能照到收银台上一小部分区域。
收银台里面的空地上,放着一张小折叠床,一名服务员蜷缩着身子躺在上面。服务员发出均匀的呼噜声,肯定是和周公见面去了。
大堂西侧男卫生间门帘一动,一个高大的黑影闪了出来,到了走廊里。紧接着,卫生间门帘挑起,一个脑袋探出来,望向黑影方向。这的确是一个黑影,不止是因为他隐在黑暗中,而且周身上下也被黑色的布包裹着,只有脸上的一双眸子露在外面。
黑影站在暗处,先把目光投向收银台,又四周环视一圈,接着还凝神屏息听了一会儿。当他确认没有问题时,冲着男卫生间做了一个手势。卫生间门口那个脑袋点了点,缩回到卫生间里。
黑影又等了一小会儿,然后沿着墙根轻轻向大堂移动,他的脚步声几不可闻,根本就没有打扰服务员的休息。黑影很顺利的经过收银台,绕过大堂区域,上了楼梯。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服务员休息的地方,轻手轻脚的继续向楼上走去,不一会儿就到了二楼。
二楼楼道里,间隔好几米亮着一个小夜灯。小夜灯灯光非常昏暗,仅能照到一点地方,即使迎面间隔两米,也互相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黑影再次观察一下,顺着楼道向右边走去,很快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口。他仔细确认了一下上面的门牌号,从衣服口袋中掏出一张小卡片,轻轻顺着门缝塞了进去。只见他右手轻轻动了两下,屋门便开启了一个缝隙。屋子里传出清晰均匀的呼吸声。
左手抓着门拉手,右手把卡片放回兜里。等黑影把右手拿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个管状的东西,这个东西类似打针用的注射器。他把“注射器”伸进门的缝隙,然后右手轻轻用力,顿时一股雾状东西从“注射器”飘出,直飘到了屋子里。
黑影迅速轻轻关上屋门,身体贴在门板上,警惕的观察着走廊里的情况。已经是后半夜时光,楼道里非常安静,没有一个人经过楼道来打扰黑影。
时间过去了足有十分钟,黑影把耳朵紧贴在门板上听了听,才又轻轻把门推开了一道缝隙。他再次屏息倾听,确认屋子里已经没有了呼吸声,才把门又打开一些,闪身进了屋子。
随手把门关好,靠在门板上,黑影观察着屋里的情形。尽管屋里光线很暗,但黑影还是看清了屋子里的大致情形。屋里一共摆了两张床,靠门口那张床空着,被子还叠的整整齐齐放着。另一张床上,被子摊开,里面鼓鼓囊囊的,显然是睡着人。
黑影把右手放到身后,轻轻向里面那张床移动着。来到床前,他右手迅速从身后拿到前面,手中赫然多了一把匕首。黑影没有任何犹豫,手握匕首俯身向床上刺去。
“噗”的一声,匕首刺了下去,握着刀柄的右手已经触在被子上。黑影右手猛的搅动一下,抽出了右手。顿时,有液体溅到黑影手上,似乎脸上露的那一小部分也落上了液体。他没管这些,再次挥舞匕首刺了下去,连着刺了两次才停了下来。在每次刺下的时候,都会有液体再次溅到黑影的手上和脸上。尽管溅上的不多,但他都能感觉的到。
黑影鼻子“哼”了一声,收起匕首,准备返身离去。忽然他感觉到了不对,自己连着刺了三次,怎么就没有任何响动,连一声闷哼也没有。他把右手放到鼻子前面嗅了嗅,手上的液体竟然也没有腥味。
莫非有诈?黑影这个想法刚刚出来,忽觉腿上一疼,身体不由自主的倒去。黑影还没来得及有任何挣扎,只觉腹部一麻,便倒在了地上,同时一把“钳子”锁在他的喉头处,他忍不住“啊”了一声。他的“啊”声刚出,就觉咽部一凉,还有一股甜丝丝的味道。他顿觉不妙,刚要喊叫,就觉脖子上“钳子”轻轻动了一下,他的喉头也跟着一动,一个粒状东西滑进了腹中。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黑影没有反抗之力,是被对方强制完成的。
一个森冷的声音响起:“谁指使你来的?”
黑影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侧有一个影子,影子的右手正探在自己的喉头处。他意识到自己失败了,但还是倔强的“哼”了一声,以示“没什么可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