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爸爸说完,放下电话,宁俊琦心中疑惑:好事?能有什么好事?她首先想到了婚姻,想到了她和楚天齐的事。除此之外,对自己来说,还能有什么好事?即使给个县长当,也远不如和楚天齐在一起。当然,这只是假设,也不可能有县长职位等着她。
难道爸爸回心转意了?那姓氏相克之说也不在乎了?莫非那真是爸爸的托辞,莫非是他和住持玩了双簧?
可爸爸为什么会转变态度呢?前几天还那么坚决反对,现在就能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可思异,也好像很不可能。那又会是什么呢?
莫非是外公苏醒了?这倒是个好事,可爸爸完全可以告诉自己,也可以让自己直接到市去呀。为什么还非得这么安排呢?
现在对于宁俊琦来说,只有爸爸支持自己和楚天齐在一起是大好事,只有外公醒来是大好事。对于从政之人来说,加官升职往往是非常向往的,可对于现在的宁俊琦来说,却少寡无味、没有意思。
抓起手机,宁俊琦想回拨电话,想了一下,还是放弃了。她知道,如果爸爸要想告诉自己,是不需要问的,如果不想说的话,问了也白问。今天爸爸没有说原因,只说了“好事”两个字,要么是他故弄玄虚,想给自己一个惊喜。要么就根本不是这个事,他是故意不告诉自己。
虽然觉得未必会如自己所愿,但毕竟有了可能,即使可能性是万分之一,最起码也是一种希望。她看了看床头小钟表,时间已经十二点了,便在长命锁上亲吻了一下,轻声道:“妈妈祝福我吧,祝我有个好梦,祝我梦想成真。”话还没说完,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把长命锁放到一旁,宁俊琦平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她期望着快点进入梦乡,期待着能做一个好梦。
可是,刚才还混沌不堪的脑子,现在却无比清明,哪能进入梦乡?她的大脑中再次出现了楚天齐,两人各种过往浮现在脑海中。
六天前,楚天齐在卧室的表白,让宁俊琦感动莫名,也纠结万分。
楚天齐出身农家,待人接物也多是平民子弟的性格,他正直、善良、富有正义感。对于弱势人群,他不但不欺负,还经常施以援手。对于达官显贵,他也是不卑不亢,并不刻意巴结,有时甚至还故意回避接触。
虽然楚天齐身在官场,虽然也必须适应官场规则,甚至有时也不得不顺应一些潜规则,比如中小企业局编制的事。但宁俊琦却知道,楚天齐骨子里很傲,有时很固执,甚至为了他自己的尊严,会做出极其不明智的选择。但是,就是这样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为了要和自己在一起,竟然表示可以舍弃尊严,哪怕伤痕累累,那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她怎能不感动,她怎能无动于衷?虽然当时她莫不作声,虽然她当时恶语相向,虽然她哭泣喝止,其实她心里却在喊“天齐,我听到了,我知道你的心,我也爱你,像你爱我一样的爱你”。可是,她却不敢喊出来,她更担心因自己而让他受到伤害,受到爸爸的伤害。
爸爸可是沃原市市委书记,可是掌管着数万顶官帽子,掌握着强大的政治、经济资源,楚天齐和爸爸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就好比飞娥和火焰,飞娥围着火焰转一转还是可以的,要是扑上去的话,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那天,在自己卧室,为了掩盖事实真相,为了让他尽快离去,无奈之下说出了那样伤人的话,说出了“从来就没爱过你”。可他却不相信自己那伤人的话,还斩钉截铁的表示“我不会放手”,这怎能不令她感动?她更加深深的意识到,自己没看错人。
想到那天她的表白,想到自己的态度,虽然很苦涩,却也很甜蜜。而且她也知道他惦记着自己,每天都会和郝晓燕联系,让郝晓燕关照自己,并打听自己
的情况。宁俊琦忍不住笑出了声,骂道:“你这个贼,偷走了本姑娘芳心的小贼。”骂完后,她又哭了起来,脑海中还是两人之间发生的故事。
两人的初次相遇,很有戏剧性,是在班车上。当时楚天齐在睡梦中,糊里糊涂占了宁俊琦便宜,宁俊琦把他看成了流氓。不曾想,竟然成了同事,宁俊琦眼中的色狼,竟然成了自己的下属。于是,宁俊琦为了报仇,经常故意找他的毛病,给他难堪。有时是故意穿小鞋,故意在众人面前要他的好看,有时又让他有苦说不出。他也自知理亏在先,也只得受着对方的欺负,实在受不过,就躲到了乡下,经常下去蹲点。
随着时间推移,随着认识加深,宁俊琦看到了楚天齐的优点。他责任心强,积极性高,心思缜密,反应敏捷,文笔也不错。她当时把这看做是他的另一面,也怀疑他这是故意做作。
不知不觉中,她看到他更多的优点,而且再没发现他的不轨,便也开始怀疑,怀疑初次相遇可能是个误会。对他的误解慢慢消除,她更多的开始依赖他。他也很卖力,做出了好多成绩,为全乡经济发展做出了贡献。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心中有了他,她也知道他有了意。只是当时担心家里态度,她才一直警告自己“悬崖勒马”,还跟他也做过要求。可是感情的事就是那么奇怪,越想抑制反而越难抑制,感情的闸门开的更大。
慢慢的,妈妈出现了,妈妈告诉她:“琦琦,做个好梦,祝你梦想成真。”
第二天,楚天齐坐上了家门口唯一的过境班车。
在出发之前,尤春梅自是又一番嘱咐,并着重告诉儿子“早登门拜望小宁姑娘父母”、“早点把事定下来”。楚天齐又是“嗯嗯啊啊”的一阵应付。以前他是觉得不着急才应付,现在他倒是着急了,可也得对方给这机会呀。
父亲没有什么嘱咐,但那眼神中分明包含着很多东西。
班车上,熟人互相打着招呼,楚天齐都是热情回应。但大多数人见到楚天齐都很拘束,都知道他已经成了县里大官,有人还听说他一人当了俩官。尽管好多人的名字都记不清了,但楚天齐还是尽量和对方拉上几句话。
拉话之后,车厢里静了下来,楚天齐又想起了自己的心事。
这几天,楚天齐又进行了反思,也进行了梳理、总结。他得出的结论是:自己爱宁俊琦,宁俊琦也爱自己,但现在出现了阻力。阻力肯定来自她的家庭,来自她的父亲李卫民。李卫民肯定给了她压力,比如对她的忠告和警告,这警告可能就包括收拾自己。他想她肯定遇到了类似欧阳玉娜的情况,才不得不和自己划清界线,否则自己就会遭到她家里的报复。
正是因为她爱自己,她才担心自己,但她又不能言明,只能用那种态度对待自己。而自己总以为要给她信心,给她力量,那天才向她深情表白,当时还觉得自己很男人,可事后想想,有些逼她太紧了。在这件事上,自己只想着她,而她既要想着自己,也必须想到她的父亲,因此她比自己要难决断。
今天楚天齐打算,要再见一见宁俊琦,要给她留出充足的时间。他会告诉她四句话:“我爱你,永远爱你”、“我理解你,理解你做出的决定”、“我不会放手,但我也不会逼你表态,我会等你,只到你愿意说的那天”、“俊琦,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甚至包括我的生命。”
当然了,最后一句话只是楚天齐态度表达,宁俊琦怎么会让他付出生命代价呢。
七点多的时候,班车到了青牛峪,楚天齐下了汽车。
无意间抬头看去,前方公路上一个银色的光影在闪动,看起来很是熟悉。光影一闪而过,不见了踪影,楚天齐迈动步子,走向青牛峪乡政府。
“小楚,楚天齐。”身后一个声
音传来。
楚天齐回头看去,一个男人从身后走来,正是自己的老朋友,也是自己的好哥哥——刘文韬。
“刘主席,刘哥。”楚天齐迎了过去。
“小楚,你这是要去乡里,找宁书记?”刘文韬握着楚天齐的手。
楚天齐点点头:“是,是去找她。”
“宁书记刚走,也就四、五分钟吧。刚才她在商店买土特产,我们还说了几句话呢。”刘文韬有些疑惑,“你们提前没联系?”
怪不得眼熟呢?刚才路上的银色光影就是她的现代车。楚天齐心中一凉,但还是如实回答:“没联系。”说着,拿出手机拨打起来。
手机里传出关机的提示音,楚天齐只好收起了手机,一个词语跳了出来:擦肩而过。
“小楚,你俩是不是有误会了?”刘文韬关心的问,“乡里人说,那天你一来,就听宁书记在哭,等你走了还在哭。都猜测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说什么的都有。我也特意观察了一下,宁书记瘦的都脱了像,眼皮红肿,眼窝黑青,脸好像也是肿的。就是说话的时候,也有点恍恍惚惚、颠三倒四的。照这么下去,可不行呀。”
“哎,是有误会。”楚天齐叹了口气,“但这误会究竟是什么,我也弄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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