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军总医院住院部七楼妇产科病房,苏微所住的是一个单间,由于生产的时候出血量有些大,导致产后体质虚弱,比寻常的产妇要多住一些日子,好在经过了半个多月的调养,恢复得还算不错,看上去倒比之前要丰腴了许多,颇有些珠圆玉润的味道。
林玲走到门口,发现门虚掩着,从打开的缝隙处,可以看到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背影,上半身不停地摇动,嘴里似乎在哼着一首歌谣,隔着房门,她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幸福,和作为一个母样的喜悦,一时间竟然有些舍不得去打扰。
就在犹豫着要不要呆会再来的时候,背后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请问你找谁?”
听到声音,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一张国字形的面孔出现在眼前,带着警惕的目光打量着她,对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林玲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只一眼,她就有了一个直觉,这个男子一定是从军队里出来的,而且身手不凡。
“我是......”话到嘴边,她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认识对方,朋友么?谈不上,情敌?也显得有些荒谬,好在一个声音为她解了围。
“认识的,让她进来吧。”
林玲松了一口气,低着头走入病房,顺手将门带上,男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过了一会儿,才在边上的长椅上坐下,闭上眼睛,似乎进入了假寐的状态。
转身,抬头,看着那张略显得有些陌生的脸,她挤出一个笑容。
“你好,我是......”
苏微不待她说完,飞快地接道:“玲姐,我知道,帮我抱一下,我去拿尿布。”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襁褓就递到了怀里,她赶紧伸手接住,看到孩子的一瞬间,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
这是一个半个月大的婴儿,一张小脸比起初生时,平滑了许多,眼睛半闭着,小手胖乎乎地,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似乎吹一口气,都会伤害到孩子。
苏微从阳台的挂钩上取下一块长布,拿在手里摸了摸,确定完全干透了,才拿进屋里,两个女人一个抱着孩子,一个手脚麻利地换上新的尿布,空气中微微一点味道,可她们却浑然不觉。
林玲根据自己的经验,向她介绍了一番,苏微听得很认真,有不懂的地方,还会反复请教,一个孩子,将两个母亲拉近,气氛不再变得尴尬,就像是认识多年的邻居、好友在交流着育儿的经验。
“你比我强,我那会儿也不知怎的,奶_水总是不足,我们的小罗伯特只能吃牛奶,他们家还想要请个奶娘回来呢,我是坚决不干的,凭什么我的孩子,要吃别人的奶长大,后来慢慢地也有了,现在快两岁了,长得可壮实了,对了,孩子起名了吗?”
苏微点点头:“叫刘清明,他爸爸起的。”
“清明?”林玲有些不解。
“那天出了点事,孩子差点就没了,他说得让他长大了记住,母亲受过怎样的灾难。”
苏微简单的解释了一句,林玲没有再问下去,因为肯定不会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挺好的这名儿。”
林玲将孩子的头枕在自己的臂弯里,轻轻地摇着,眼神充满了温柔,苏微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前者抬起头,两人的眼神相撞。
“你怎么知道我的?”
“我看过你的照片,和罗伯特的。”
林玲有些惊讶,她都几乎忘了,曾经给过对方一张照片,更让她惊讶的是,对方就这么毫不防备地拿给现任看?这得多大的信任啊。
“我也见过你,离得很远。”
“我知道,纽约吧。”苏微伸手将一缕头发撩到耳后:“他和你说的那些话,回来以后就告诉了我,谢谢你,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还要保护他,我很感激。”
“我没做什么,只是工作而已,他对你真好。”
苏微不想同她讨论这个话题,笑了笑:“是挺好的,至少,他无论做什么,都不会瞒我。”
“所以,你都知道了对吗?”
苏微露出一个警惕的目光:“我不明白。”
“别担心,我刚从他那里飞过来,他现在很安全,但是人在国外,也不能给你打电话,因为敌特份子,会根据电话来追踪,上回的那通电话,就被人查到了,为此,差点出了事。”
苏微疑惑地看着她:“玲姐,你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我是个军人,在离开禹子之后,就加入了一个特殊的部门,我的父亲也在里面,算是子承父业吧,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他的安全,上回发生的事情,是公安机关查到了一些异常,以为他通过某种渠道,为境外敌对势力提供危险品,从而秘密进行了抓捕和审讯,后来他利用那个特殊的功能逃脱了,我们找到的时候,晚了一步,因此产生了不小的误会。”
“我来找你,就是为了消除这种误会。”
苏微直直地看着她,林玲目光坦然地对之对视,过了好一会儿,苏微开口说道。
“我相信你,不会害他。”
被前任的现任这么评价,林玲的嘴角有些苦涩,而紧接着,对方又说出了一句让她无奈的话。
“但是他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如果你指望说服我去说服他,对不起玲姐,我不会答应的。”
苏微的语气很平淡,态度却是十分坚决,林玲知道,谈话到此为止了,再说也没有用,何况,她并没有立场去说服对方。
就在她打算告辞,回去与父亲商量一下,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的时候,刘父和刘母一块儿走进了病房,看到她出现在这里,几个人都吃了一惊。
“伯父,伯母,你们好。”
看到自己的孙子抱在她的手上,二老狐疑地客气了一句,刘母直接问道。
“你怎么来了。”
“我现在为政府做事,受组织的派遣,来和你们商量,禹子的事。”
刘母警惕地说道:“禹子的什么事?”
“伯父,伯母,你们先坐下,我慢慢说。”
等他们坐到病边,房门被关上,林玲向他们介绍事情的大致经过,当然,不会那么详细,用得也是他们能听得懂的语言。
刘母听得惊讶万分,忍不住问道:“你的意思是,禹子掌握了一个国家都没有的技术,并且用这种技术赚到了现在的钱,国家现在想要与他合作,是不是?”
“差不多,只是国家希望他能听从安排,以免被敌特份子所害。”
这一回,一直不曾开口的刘父突然说道:“你们先接触他了?他怎么说。”
林玲把他的要求说了一遍,刘父想了想,缓缓地摇摇头。
“我相信我的儿子。”
他的话一说完,刘母也沉默了下去,林玲无奈地笑笑。
“我明白了,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小稷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上级希望让我来转告二老,你们千万不要激动,听我说完。”
“小稷?关他什么事。”刘母一惊,手上被人握住了,老伴朝他摇摇头,示意听她说。
“老头子,你知道?”
“我哪会知道,猜到了一点,不知道对不对,听玲子的吧。”
刘母睁大眼睛看着她,苏微将孩子放到床边的摇篮里,也坐到了她的边上。
林玲有选择性地讲述了补天计划的前因后果,苏微从她嘴里,完整地听到了母亲的事迹,当即眼泪就下来了,而听到小儿子竟然是这样失踪的,刘母张着嘴,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刘父不停地拍着她的手,希望她能哭出来,可刘母最终却是笑了笑,骄傲地说道。
“我的儿子,是个英雄,我就知道,他不会给咱们丢脸。”
说完,她反过来去安慰媳妇,刘父稍稍松了口气,向林玲问了几个问题。
“你说的古墓,是不是市中心被圈起来的那一块?”
“我没有去过,应该是。”
“当真有一千年了?”
“差不多吧,将近一千年。”
刘父在心里默默算了算,突然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让屋里的几个人同时愣住了。
“咱们是他的后代啊。”
“谁呀?”刘母问道。
“稷子啊,我还记得小时候,家里有本族谱,记载的就是差不多一千年前,宋朝时的事情,咱们的祖先哪,就是那个时候,迁居到晋陵来的,那时候叫常州,一代一代地生生不息,后来破四旧,给烧了,但是我记得很清楚,咱们刘家的第一代人,已经在那一块儿扎下了根,不管稷子是怎么想的,是他选择了晋陵,把血脉传来下,成了咱们的祖先。”
这话听着有些绕,不过在座的,都听懂了,算是一个穿越的悖论吧,子孙后代回到从前,创造了自己的血脉。
“我的儿子,是咱老刘家的祖先?”刘母愣愣地说了一句。
“如果玲子说得是真的,那准没错,可后来有一个劫啊,差点就断了根,也是在宋朝吧,被蒙古人打过来,围了好几个月,最后攻下来的时候,全城的人都被杀光了,只剰了七个人,我记得好像是一个孩子,躲在洞里,才活下来,这要是不小心,是不是就得从那里断了啊。”
刘父是当故事说的,林玲和苏微却听得很仔细,两人暗暗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心意。
常州已经被围很长时间了,这一回,比历史上还要危险,忽必烈下的指令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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