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我走进你的花房,我无法逃脱花的迷香,
我不知不觉忘记了,噢方向,
你说我世上最坚强,我说你世上最善良,
我不知不觉已和花儿,噢一样。”
刘禹躺在一个大浴桶里,一脸惬意地哼着小曲,听潮跪坐在他的背后,拿着绵巾为他搓洗,有些心不在焉。
昨日郎君就洗过一次,那是在完事之后,她在居帐的里里外外,暗地里查找了一下,没有发现那种不明物体,就知道郎君真如之前所言,那么娘子的心愿,应该达成了吧。
成亲这么久没有动静,如果府上有公婆长辈,什么样的流言不会有?好在刘府是个特殊的存在,整个府上除去吴老四的那队亲兵,孙七这个从不管家的管事,几乎全是叶府过来的人,因此娘子的压力才没有那么大。
可是刘府以外呢?她如今管着外面的那一摊子,当然明白,外人可不会这么看,甚至于就连陈允平的娘子,都有意无意地打听过,这些情况让她明白了。
娘子的子嗣,不是她一人的事,也不是刘府一家之事。
因此,一直以来,谙熟内情的她,比娘子本人还要紧张,好在这一切,都在昨日夜里结束了,郎君将一个普通的日子,变成了全路百姓的节日,烟花放了半宿,那上面的图样,让所有的人都认识了一个大食数字。
昨夜,听潮就站在帐子外头,看着那些美丽的烟花,她相信自己,再也不会将2和3搞混。
原来,只有你有钱肯花心思,刹那间的光华,也能变成永恒。
一只小曲哼完了,刘禹还是不想起身,往日里背后的那双小手,总能给他很舒适的享受,可今日不知道为什么,始终在一个地方擦来擦去,不由得有些奇怪。
“你这丫头,昨日定是守了一夜,都说了不必如此,是不是累了,累了就回去歇着,今日府上所有人都可以休息一日,去城里头逛逛也行,去广场看戏也成,你要实在哪都不想去,睡醒了去舒云那里转转,看看她是如何播音的。”
听潮被他说得一愣,随即就笑了:“奴在想着旁的事,娘子这些日子总在学堂,要忙到天黑方才返来,她才该歇歇呢,奴的事情不多,每日里都轻省得紧,哪里就累了。”
“什么旁的事?”刘禹将头微微向后靠了靠,倚上了一个柔软的所在。
“奴在想,若是大郎到了,要如何安置?”
刘禹当然知道,她嘴里所说的叶家大郎就是叶应及,听潮的意思,其实并不是叶大郎如何如何,而是后面站着的那位老人,毕竟无论身份和地位,都是不可轻忽的一个因素。
对此,他还是有些头疼,到时候,不欢而散都是轻的,搞不好还会翻脸,他倒不是害怕,而是这时候,不合适。
琼州的百姓,相信大部分都会心向于他,因为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不是那个叫做“宋”的国家,而是自己,无论出于什么考虑,没有谁愿意回到战乱之地,更没有人愿意放弃到手的安宁与前程。
至于其他人,特别是读书人,对于朝廷的感情还是很深的,“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特别是在当下,有家国情怀的士大夫,还是社会的主流,毕竟,朝廷养士三百余年,只有优待从不摧折,与后世的明清大相径庭。
有宋一代,他们是以主人翁,共天下的心态自栩的。
其实就算都走了也没什么,行政上会有一定的混乱期,毕竟做事的人,不识字不识数,怎么管理这么多的人口?新一代的读书人成长起来需要时间,他已经很有危机感了,可给他的时间还是太短。
了不得,自己累一点,学堂的夫子不够,可以用女夫子来充任,实在不行,就是行政上,也可以用女子来充当,办法总比困难多,这么一想,刘禹的心情就轻松了许多。
“叶府的屋子,快完工了吧?”
听潮被他的话题带得一歪,半晌才反应过来,指的是山顶上的别墅。
“已经建成了,工匠正在安管线,说是日后用得着,还有内饰,要贴一种亮晶晶的瓷片,所费的功夫不少,听他们说,在府内是头一份,不得不小心应付,因此工期就长了些,前几日奴还去看过,内屋都快弄好了,他们在外头搭上了架子,准备装上飞檐和外壁。”
“着人催一下,叶府的府邸要优先保质保量,尽快完工。”
听潮记下了他的吩咐,山上那幢屋子,已经修了三个多月,就算是雨季需要大量人手的时候,都不曾停过,就是为了赶在他们家人到来之前建成,毕竟叶府的人多,老的老、小的小,不好都住帐篷。
该来的总会来的,刘禹从不杞人忧天,反正到时候见招拆招就是,老狐狸再狡猾,奈何他已经成了精,只一瞬间,他就恢复了之前的乐观情绪,没看到身后的听潮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眼见着水都快凉了,刘禹打算从桶里站起来,往常这个时候,不必吩咐,听潮也知道去帮他拿披巾,今天直到他自己走出去,毫不避讳地在她身前裹好披巾,后者,都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
见她这付模样,刘禹忍不住打趣道:“瞧瞧你,又不是第一次看到郎君了,还这么放不开啊。”
“啊!”听潮像是猛然醒过来,赶紧跳起来,连连摆手:“奴没有”
“傻丫头,都说了精神不好就去歇着,郎君自己有手有脚,什么都做得。”
“奴不累。”听潮低着头,慢慢挨到他身边,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声音也放小了许多。
“只是想问一问,郎君昨日与娘子所说的那位姐姐,究竟是何许人,性情如何?好不好侍候,需要拨多少人合适,要不要专门划出一块地,还是就在咱们的居处附近安置?”
刘禹被她的话说得停下了脚步,不必说,这些话,肯定是璟娘让她问的,这妮子,只怕昨日就想问出来了,怕出现尴尬,才借了她的口,他拿手按了按听潮的小脑瓜,有些好笑。
“不用准备什么,等她到了,自己想住哪儿就住哪儿吧。”
听潮的眼珠子溜溜地转了转,郎君这么说,比挑三拣四还要难办,什么叫想住哪住哪,难道人家要住主帐,娘子也得让出来?
麻烦了,这比叶家老爷子即将莅临还要让人烦恼,听潮不由得嘟起了嘴,心思纠结无比。
等她抬起头,郎君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外,只留下一串怪怪的曲子,令人宛尔。
“我就要回到老地方,我就要走在老路上,
我明知我已离不开你!噢姑娘!”
他们的居帐外延,是由吴老四的那个都负责警戒,平时都是分成两班,一班一个队,在吴老四的心里,什么样的节日都没有他们的份,身为抚帅的亲兵,就得时时警惕、刻刻防备,哪怕是熟人也不例外。
“对不住了,李主事,抚帅吩咐了,今日诸事不理,有什么你去同陈府君、胡通判他们商量着办,不必再来请示。”
对于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李十一也是无可奈何,哪怕他站在这里,就能听到抚帅那标志性的小曲,都不敢高声喊上一句,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家伙,绝对会拔刀子砍人的。
当然,对方的这种态度,并不是针对他这个人,因此,他非但不以为忤,还要在心里赞上一句,够忠心。
既然说不通,那就只能回去,他摇摇头转过身,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匆匆而来的身影。
“胡通判,来见抚帅?”他迎上前去,一拱手。
胡幼黄看到他,也是抬手回了一礼:“李主事,刚出来?”
李十一将他的遭遇一说,胡幼黄看了看吴老四那张见谁都欠着他一吊钱的脸,熄了上去自讨没趣的心,左右他的事情并不急,晚上一天半天的不打紧。
“原想着,州中童子试有了结果,府学好做出安排,若是抚帅有暇,便去露上一面,也算是鼓励向学,既然他没空,那便再议吧,李主事回去么?”
不过一句客套话,没想到李十一打蛇随棍上,与他走在了一路,胡幼黄狐疑不已,却又不知为何。
一直以来,两边是不同的系统,称得上“河水不犯井水”,同这位李主事走在一块儿,胡幼黄根本就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圣驾昨日过了韩水,今日多半会歇在海阳县城,按一日三十里来算,还要走上一个月,这会子,打前站的官员只怕已经到了广州,这些陈府君已经同你说过了吧。”倒是李十一,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听他说起这件事,胡幼黄毫不惊异,因为消息就是机宜司的探子送来的。
“下官昨日听闻了,好在还有一个多月,大可以从容布置。”胡幼黄顺口答道,话一出口就自觉不妥,赶紧停下来,没想到李十一根本就没理会。
“一个月,是要好生布置一番,南洋的战事正紧,元人又一直觊觎本地,昨日我的人在广场捉到了几个身份可疑之人,原来鞑子早在咱们进入荆南路之前就派出了细作,这里的人还有多少被他们渗入,都是未知之数。”
胡幼黄被李十一的话吓了一跳,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此话当真?”
“就是事关重大,某才来请抚帅的示下,他却要某同你们商议,通判以为,该当如何?”
李十一不闪不避,直面对方的眼神,胡幼黄很是看了他一会儿,终于相信,对方不是虚言侗吓。
“主事想怎么做,想要州衙如何配合,但说无妨。”
李十一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咱们一边走,一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