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二月下旬,处于赤道附近的某西非小国依然是热浪滚滚,由于拥有丰富的海滩资源,旅游这种绿色产业,慢慢地成为了国家经济中重要的组成部分。
罗伯茨港不过是一个人口只有几千人的小渔村,在华夏来看连个镇都算不上,当初选择这里,主要就是因为清静,人少有人少的好处,控制起来比较方便。
海边的沙滩上,穿着一件短裤的巴克斯光着上身坐在一个躺椅里,他的身后是一橦新落成的海边别墅,四周站着一些身穿迷彩服的男子,他们手里握着AK47,手指搭在扳机上,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这样的形象,你很难将他与帝都的一名普通留学生联系在一起,然而这就是巴克斯在不到一年之后的变化,当然他现在很享受这种变化,更忘不了促成这种变化的那个人。
“主人,华夏长途。”电话被一个手下递过来的时候,他的目光还在远处的几个金发女郎身上转悠,现在并不是冲浪的最佳时节,要等到明年的六、七月份,这里将会变得人山人海,当然美女就更是如云了。
“噢,对方是谁?”巴克斯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随口问了一句。
“他没说,只说是个老朋友。”
巴克斯无所谓地接过电话,虽然已经进入二十一世纪了,这个小国的通信基础依然还很薄弱,就连这种华夏国内烂大街的手提电话,都无法做到通信畅通,还好他通过关系搞到了一条比较良好的线路,否则这生意根本没法做下去。
“嗨,我是巴克斯。”习惯性地说了句英语后,他就转为了普通话,这个转化是如此自然,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巴克斯,还记得我吗?几个月前的某一天,我们有过关于理想和前途的对话,我的朋友,你现在感觉后悔了吗?”
“怎么会,刘先生,不要低估我的记忆力,尽管从那以后你再也没有找过我,可是我依然记得那天你说过的每一个字,要不是你,我可能还在华夏从事着一份悠闲的工作,时不时地还能在后海某个酒吧来上那么一段艳遇,要知道华夏的姑娘太迷人了,我现在做梦还经常能梦到。”
听筒里响起了他的大笑声,很明显对于这个结果,双方目前都比较满意,巴克斯没有想到会是刘禹的电话,他从沙滩椅上站起来,光着脚在沙滩上走来走去。
“听了你的话,我更相信当初劝你回国,是一件拯救帝都女同胞的伟大举措,巴克斯,你还是去祸害美丽的非洲姑娘吧。”
“刘,你太坏了,以后和你说话,我可得多长几个心眼,免得被你卖了还帮着数钱。”拜几年的华夏留学生活所赐,他不但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还时不时地蹦出几句俗语。
扯了几句闲篇,巴克斯当然明白对方突然打这么个电话,绝不可能是为了叙旧,他笑着回到了正题上:“说吧,老朋友,你想让巴克斯做些什么。”
“你太聪明了,以后我也得多长个心眼,好吧,我承认是关于金钱的问题。”刘禹故意停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最近快要结婚了,你知道,按照华夏的习俗,你做为我的老朋友,必须要表示出你的诚意,红包有多大,就表示我们的关系有多深,当然如果能在帝都见到你,将是我的荣幸。”
“MY_God,你还没结婚?”巴克斯夸张地叫了起来:“我以为你小孩都打酱油了呢,好吧,得向你恭喜一声,能告诉我,新娘子是谁,漂亮吗?我有没有见过,公司里的女同事我都认识啊,你倒底看上谁了啊。”
“我靠,你狗鼻子啊,这么灵,隔着几万公里呢。”刘禹笑骂了一句,面不改色地继续忽悠他:“你应该听说过的,以前是我的助理,最近代理了总经理,苏微。”
“她?居然成了你的女人,这可太让人伤心了,我在公司的主页上见过照片,真漂亮,还打算找个机会献献殷勤,现在看来没戏了。”巴克斯用沉痛的声音接上:“老郭是不是出事了,怎么公司换了总经理,这么大的事都没人跟我提?”
从制度上说,位于这个国家的分公司同样是海昌的一部分,当然现在基本上是巴克斯一人说了算,而且按照刘禹和他签的协议,每一年都会得到百分之十的股份,一直持续五年,那时他将成为正式的合伙人,而眼下名义上还是刘禹的员工,公司里工资最高的员工。
一直以来,同这个国家的贸易都是胖子在抓,两人打交道打了差不多一年,突然之间换了一个人,他肯定要多问上一句了,而刘禹等的就是他这一句,否则前边的那些话就都白说了,要知道这可是国际长途。
“他有些麻烦,被人陷害了,牵涉到了一件案子里,搞不好要坐牢。”刘禹放低了语气:“老朋友,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先说什么事?”巴克斯显然没有他想像得那么好骗。
“是这样的,对方是个外籍人士,为了让老郭入狱,动用了外交压力,我想让你帮个忙,至少能让老郭得到一个公平的审判。”
放下电话,巴克斯重新将目光放到了远处,几艘游艇正在离港,甲板上的男男女女都在嬉笑打闹,那些人大部分都是西方来的游客,他们选择这里并不是因为风景有多优美,而是这个国家是全球排名靠后的贫穷地区之一,花费相对而言要低廉得多。
尽管他在之前就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真正有所感触还是在从华夏留学回来之后,华夏国内的蒸蒸日上,与他所见到的家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拥有丰富矿产,地理位置极为优越的国家,沦落到了连饭都吃不起的地步,国内各派别还在为权力和地盘厮杀不休,根本就不像二十一世纪的社会形态。
要改变,就要资金,相对于西方国家廉价的攫取,华夏才是一个值得依靠的贸易伙伴,短短的大半年时间,他已经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在部落中的威信逐渐上升,所掌握的话语权也越来越重,而这一切都源于数月之前的那一场谈话。
几乎在一瞬间,巴克斯就有了决定,哪怕是被对方利用,至少自己首先得有利用的价值,恩义从来都是相对的,想要取就要先予,这是他的留学生涯中学到的华夏那个古老民族几千年所累积下来的精神财富。
“奥古斯丁叔叔,我是巴克斯,我想去拜访你,你看什么时候合适?今天晚上,好的,那我可以尝尝路易斯婶婶的手艺了,那你先忙,我们晚上见。”
帝都城西的一个普通小院子里,钟茗兴冲冲地走进了家门,院子里很干净,地上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院子边上种着一排排地花草,这个时节当然不可能有什么花开着,不过依然显示出了勃勃的生机。
“阿姨,我妈呢。”
“呶,听到你要回来,连我的活都抢了,亲自在下厨呢。”一个中年女子笑着朝身后一指,从那里传出来的是“滋滋”的油炸声,还有很浓郁的酱香味,钟茗夸张地吸了一口气,越过她跑进了厨房里。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回来过了,但是脚步刚刚一踏进厨房的门口,正在翻着锅子的一个身影就转了过来,露出一张慈祥的面容。
“丫头,舍得回来看你妈了?”
“妈......”此时的钟茗,只剩下了作人子女的那份依恋,再也看不到军人的那种风风火火。
“你这孩子,怎么还哭上了,一会儿你爸回来看到了,准得笑话你。”钟母放下锅子,眼睛泛起了泪花:“当年那件事,你爸一直很后悔,早知道这样,他肯定不会那样做的,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别看他嘴硬,心里其实早就软乎了,你一会儿也别太犟嘴了,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如以前了......”
“放心吧,妈,是我有事求他。”钟茗破涕为笑,不管什么事,过了这么久,她没法再恨,因为那毕竟是她的父亲,出发点也是为她着想。
“父女俩的,有什么求不求的。”
钟母在心里叹了口气,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他们几乎失去了这个女儿,而女儿则失去了一生的幸福,有些东西,失去就是失去了,再也回不来。
她强忍着即将冲出眼眶的泪水,将劝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女儿的脾气活脱脱就是她老子的翻版,犟得像头牛一样,可是一看到女儿削瘦的面容,想到她熬了这么多年,眼看着最好的年华就这么白白过去了,如何能舍得?
钟父几乎是踏着点回来的,他的车子在门口停下的那一刻,屋子里就变得安静下来,钟茗坐在饭桌前,听着那个脚步一点点地靠近,就连心跳都跟着一下下地越来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