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被冯长祗的声音吓了一跳,懵然道:“什么?”
冯长祗却没说话,他喊出声后整个人就有些失神,宋氏的刚才的那些话还在他耳旁萦绕。
冯府后宅虽不如皇宫大内那般严密,可也并非人人都能将手伸进来,孙嬷嬷是自幼跟着卿卿的贴身人,燕红又是刘氏的陪嫁丫鬟,这两人虽是奴仆,却地位不低,又怎会轻易就背叛了主子,还有那个车夫,跟在他身边好几年,从无半点异常,那动手之人又是怎么将他们一一收买?
以往他怀疑是外面的人做的,可如今细细想来,如果从头到尾想要害卿卿的,本就是府中的人呢。
毕竟若论狠毒,谁能比得上冯老夫人和冯恪守?
冯长祗被突如其来的怀疑搅的心神不宁,紧紧握拳之时却牵动了手上伤势,顿时疼的脸上一抽。
“祗儿,你怎么了?”
“我没事。”
冯长祗强忍着疼,压下心头猜疑,又陪着宋氏说了会儿话后,宋氏怕耽误了冯长祗休息,便赶着他离开,临走前还非得让彩月提着灯笼送冯长祗一程,冯长祗原是不愿,却拗不过宋氏,最后从房中出来时,便让彩月跟在身旁。
冯长祗走在前面,彩月提着灯笼落后半步,走了没多远,冯长祗便开口道:“我快到了,你先回去吧。”
“可是夫人说让奴婢将公子送到才行。”
冯长祗闻言想起宋氏的念叨,眼底满是柔和道:“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怕丢了不成,你赶紧回去吧,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京城又不比越州暖和,你要提醒母亲多注意身子。”
彩月点点头:“奴婢知道,公子真是孝顺。”
“母亲对我也很好,我不孝顺她孝顺谁人?”
“公子说的是,前两日公子和三爷吵架时,夫人担心坏了呢,今日公子回来,夫人才高兴了起来,夫人她一直很惦念公子,公子往后若有时间,多来陪陪夫人。”
冯长祗心中微暖,这几年宋氏和冯远肃远在越州,而他因为入读太学留在京城,每年也只有年节时能与宋氏见上一面,虽然平日多有书信,可毕竟不在身边。
他点点头应承下来,说有时间会多回来,然后就想起了冯远肃,这才发觉他刚才和宋氏在房中坐了那么长时间,居然没见到冯远肃露面,他不由随口道:“父亲呢,怎得这么晚还不见他回房?”
原本笑盈盈的彩月顿时神色一顿。
冯长祗今夜本就知道了太多的事情,心思正是敏感之时,见状皱眉道:“怎么了,可是父亲有什么事情?”
彩月支支吾吾半晌,见冯长祗神色凌厉起来,她这才低声道:“公子怕是不知,前些日子三爷和夫人吵了嘴,已经有好些时日不进夫人房里了,这些日子夫人和三爷都是分房而睡,三爷一直都宿在墨院那边…”
吵嘴?
宋氏性子最是温和,怎么会和冯远肃吵架?
冯长祗沉声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上次去五道巷见二爷回来之后,三爷不知和夫人说起了什么,两人就起了争执,三爷那天夜里就搬去了墨院。”
彩月说完之后,见冯长祗紧皱着眉心,有些惶然的低声道:“公子,这件事情夫人不让奴婢们多嘴……”
冯长祗点点头:“我知道,我不会告诉母亲这事是你说的,你先回去吧。”
“奴婢告退。”
彩月听到冯长祗答应不说出她来,顿时松了口气,提着灯笼告退离开。
四周无人之后,冯长祗皱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时想着冯远肃和宋氏的事情,一时又想着冯恪守和冯老夫人,只觉得一团乱麻,望着漆烟的夜色,他心头隐隐有些不安,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快要发生似得,却又惶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这天夜里,因为冯蕲州和冯乔突然回府,冯家上下各怀心思,都没怎么睡好,而冯乔却难得的一觉到天明。
等她从睡意中苏醒的时候,外面天已经大亮,红绫服侍着冯乔梳洗好后,正在用饭之时,常青院那边就有人来传了话,说是老夫人身子不爽,让冯乔不必过去请安了。
红绫送走了常青院的人,回来后就低声劝道:“小姐别生气。”
“…我为什么生气?”冯乔喝了口米粥,又糯又滑。
红绫有些不忿道:“老夫人这不是明摆着给小姐脸色看吗,小姐才刚回来,她就不见小姐,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说小姐什么坏话呢!”
冯乔闻言笑起来:“嘴长在别人身上,说几句又不会疼。”
更何况冯老夫人不让她去常青院请安,与其说是给她脸色看,倒不如说是服软,她明显是想要修复她和爹爹之间的关系,怕见了她会忍不住火气闹起来,所以才眼不见为净免了她请安,否则依照冯老夫人原本的性子,她此时恐怕巴不得让她去常青院,好给她立立所谓的规矩。
冯乔夹着小酥饼咬了一口,在对冯老夫人和爹爹,和她之间的关系生了怀疑的时候,正好她也暂时没兴趣去招惹冯老夫人,下面的人已经去接了那个当初和李嬷嬷一起当过差的人,等到见过那人之后,她再考虑要怎么去对冯老夫人。
冯乔喝了半碗粥时,冯熹才碰碰跳跳的跑了过来:“四姐,四姐……”
“跑慢些,我在这里又不会走,小心摔了。”
冯乔连忙放下碗,冯熹就已经冲到了她身前,冯乔扶着小肉团子稳住身形之后,捏了捏她红扑扑的脸蛋笑道:“饿了没有?”
冯熹点着小脑袋脆声道:“饿了。”
冯乔替冯熹添了碗粥,小家伙就自己爬上了凳子吃了起来,冯熹还年幼,性子也天真,平日虽说有些调皮,可却看得出来宋氏将她教的极好,她坐在桌前拿着勺喝粥时,显得十分乖巧,红绫站在旁边时不时的替两人夹菜,一顿饭吃的很是高兴。
等到吃完饭下了饭桌之后,冯熹才又恢复了原本闹腾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