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招她,是她又偷跑出府。前些日子她跑去寒山院看美男,还胆子肥的去听人萧显宏的墙角,我还没跟她算账,今儿个还敢偷摸的跟着黄玉出门,再不教训她,她快要上房揭瓦了。”
贺兰君听着廖楚修满是嫌弃的话语,笑出声来:“跟我面前还装,也不知是谁每次睁只眼闭只眼的让她胡闹,要不是你纵着她,她这会儿还该在祠堂里抄经。”
“那哪儿能怪我,母亲罚了她抄经,她便来闹我,当年父亲耐不过母亲,事事随您,如今我又怎能耐的过她磨?”
贺兰君闻言白了廖楚修一眼,怎听不出他话中调侃之意。
当年她从河福郡追着夫君一路来京城的事情,许多人都传为笑谈,甚至还有不少人暗中笑话她不知廉耻,但是贺兰君对此却半点都没有放在过心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只是追自己喜欢的男人,男未婚女未嫁,又没杀人放火,有什么好笑的。
廖宜欢自小性子便像她,去了河福郡几年后,被她父亲兄弟宠的越发野了性子,若不是不得已,她倒是宁肯让廖宜欢一辈子就生活在河福郡,安安稳稳,自由自在。
贺兰君放下小剪,用灯罩将身前长明灯罩住之后,这才扭头看向廖楚修,还没开口说话,就看到了他满身的泥点子,顿时乐不可支。
她这个儿子向来爱干净的厉害,但凡有一点不洁都会避的老远,小时候吃饭就得单独开碗,大了院子更是不许任何人进,连她这个亲娘和廖宜欢这个亲妹妹都极少能近得他身,什么时候他能忍得了身上这般狼狈的样子了?
“你这是去滚泥潭了,怎得弄成这幅模样?”
廖楚修想起那个在泥里扑腾了两圈,浑身带刺的小丫头,翻了翻眼皮道:“没有,只是遇见只野猫。”
“野猫?”
那济云寺地处浮云山深处,寺中烟火鼎盛,香客众多,哪来的那么大胆子的野猫?
贺兰君看着廖楚修在说起那“野猫”时不自觉柔和下来的眉眼,想起这次他去济云寺时还有人同行,便猜着这野猫怕是指的什么人,贺兰君知道廖楚修不想说的谁也撬不开他嘴,所以她也没追问,只是拍了拍手说道:“野猫爪利,若不想养着便别逗弄,小心弄伤自己。”
“母亲放心,儿子有数。”
“郑家那边如何了?”
廖楚修走到一旁,点了香上前朝着正前方拜了拜,随口说道:“郑覃被废了子孙根,郭家和郑家彻底交恶,有柳氏出面,郑家掀不起什么浪花,却会对郭家怀恨在心,郭家又都是好脸面之人,郑家如此欺瞒骗娶郭聆思,郭崇真必会给他们教训,郭、郑两家再无修好可能。”
“我已经让蒋冲将那对母子送回了郑家,替郑春生保全了那一房血脉传承,也算是报了当年他对父亲的‘恩德’。”
当年镇远侯奉命领兵出战南越,贺兰家被困守河福郡无法增援,原是该同战的郑春生却抛下数万苦战之人,带走了所有援兵和粮草,让得镇远侯和数万将士孤立无援。
他父亲和那数万将士虽不是因他而死,但是他难辞其咎,这些年郑春生擢升四品,享着荣华,虽不至于大富大贵,却也尊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荣耀,可他却从未曾有半点记得那些战死沙场的冤魂,更早已经不记得,当年与他同战,却被他抛弃枉死的同袍。
举族不宁,后嗣难继,便算是他替那些冤魂送给他的回礼。
贺兰君闻言眼底漾起笑容,轻笑道:“既然郑家事情已了,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你自己的事情,这几天来给你说亲的人已经快要踩破咱家门槛,有没有看上眼的?”
见廖楚修没有回话,贺兰君继续道:“你也该明白,你的亲事早晚是要定下来的,无论是冲着你外祖,还是冲着你这侯爵之位,结亲之事拖不了太久。”
“宫里那位能重新启用你,却并不代表他就对你真的放心了,若不想最后被赐婚所束,便早些挑一个喜欢的定下来。”
廖楚修自然也明白贺兰君的意思,可那些莺莺燕燕却没一个能入了他的眼,早前镇远侯府败落之时,人人都觉得他没本事东山再起,觉得镇远侯府迟早会被撸了爵位,对他无人问津,如今得知圣意回转,人人都想着嫁入镇远侯府,这些人都当他这镇远侯府是收容所吗,如此势力之人,又怎配与他携手一生?
他将手中的香插进香炉之中,抬头看着佛前那燃了数年从未曾熄灭过的长明灯,淡淡道:“母亲不必操心,儿子自有打算。”
贺兰君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个有主见的,闻言也没有再提起此事,母子两在堂前聊了一会儿,刚才离开的蒋冲就匆匆赶了回来。
没等廖楚修开口询问,他就已经急声道:“世子,城外出事了!”
“何事?”
“城郊的难民全部聚集在城门附近,随时有暴/乱的危险!”
谁也没想到那些难民会那么疯狂,更没有想到,只是因为有好心的人给了那些难民一些吃的,便引得周围暴动起来,那些人聚集官道附近的难民都是红了眼睛,满眼疯狂的围拢上前,将跟在郭家马车后面,尚且来不及进城的行人和车辆团团围堵在中间,而最先心软给了吃食的那辆马车更是已经被掀翻了过来,车上的人几乎要被那些饿疯了眼的人撕成碎片。
“吃的,他们有吃的!”
“有好多吃的,快给我们吃的!!”
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多,那些饿疯了的人叫嚷的声音越来越大,原本冲上去的城卫军原还震慑了一小部分难民,让得那些人惊惧之下生了退缩之意,谁曾想就在这时,不知谁人动手,那难民中有人突然惨叫一声,捂着身上的刀伤摔倒在地上。
“杀人了!!官兵杀人了!!”
“他们不让我们活,杀了他们!”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