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群又把之前的话质问他们,道:“我等就是不甘心!若是死在战场上也罢了,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不甘心!”
方磊用力拔出剑,然后用滴着血的长剑指着项群鼻子道:“你真不怕死?”
项群铿然道:“不怕!”
方磊暴喝道:“那你闹什么?”
项群道:“我们……”
方磊打断他道:“这不就是在和反贼作战?难道只能在战场上拼杀才算作战?你们这次若渴死,一样记军功!”
他转向皇甫仁:“大人,这样煎熬,比在战场上杀敌更需要勇气和毅力,该不该重赏?”他对皇甫仁使眼色。
皇甫仁立即领会他的意思:重赏,激励军心!赵子仪在关键时候,用重赏将一群人心散乱的禁军激励成虎狼之师,他们现在何不也用同样的法子?!
这点主张皇甫仁还是敢拿的,王亨回来,也必不会责怪他,只会夸他临机应变、会办事。
他当即宣布:所有禁军上下,只要挺过这一关,无论生死,均记一大功,且赏银翻倍!
禁军们都怔住。
正如项群所言,只要投入军中,随时都要做好沙场战死的心理准备,区别是怎么死而已。眼下渴死,一样有军功,赏银翻倍,那他们还闹什么?闹到后来,像孙志强一样死于非命,还要背一个勾结反贼的罪名,值得吗?或者逃出去,当一辈子的逃兵,永无出头之日?
况且,也不一定就会死嘛。
头脑一冷静,想法就变了。
郭俊又提议:从今日起,不必出去了,免得白白被反贼截杀;又主张,将不多的水让给炮楼值守的禁军喝,让他们有力气开炮,其他人在驻地固守,等待外面救援。
方磊道:“这主意好。说不定,神医很快就能研制出解药,那时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皇甫仁笑道:“好,就这样行。”
众军见上官们不再彷徨,极有主张和信心的样子,加上他们被方磊杀孙志强的行为震慑,也忌惮的很,纷纷转变了想法,顿时觉得又有希望和勇气了。
于是,项群等人主动请罪。
杀鸡儆猴是为了震慑,不是把所有人都杀了。因此,皇甫仁很大度地挥手道:“你们是被反贼挑唆的,从轻处置:各打五十军棍。暂且记下,等度过这次危难再执行。下不为例!去吧。这时候咱们应该上下同心,不该被反贼挑拨得窝里反,本官不会揪住这事件不放的。”
众人大喜,感激不尽,结伴去了。
阎将军笑道:“还是方二爷威风。”这一个个的,都当起他的家来了。可是,谁让他不作为呢?
方磊冷冷地瞅着他,没言语。
皇甫仁忙道:“是本官请方二爷守在这里的。他职责所在,义不容辞。忠义侯虎父无犬子啊!”
他很感激方磊帮他压住了局面。
他虽奉王亨的命令行事,无奈王亨弃将军府于不顾,已经让众人心生怨怼,又岂肯听他的?
家世权势还是很重要的。
方磊虽没有军职,但家世在那里摆着,且他兄长方世子就在几十里外的藏宝洞镇守,忠义侯也在京城保护皇上,方家风头正盛,方磊出面自然事半功倍。
又安慰了惠娘等几句,才去了。
等人都走了,惠娘还踌躇不进院,想对方磊道谢,心里又别扭不愿面对他;不道谢,又觉得于理不合。
方磊却两眼冒火地盯着她,怒道:“反贼造的孽,与你何干?你不是厉害的很吗,怎么这次糊涂了?”
这女人,对他不知多凶,如今因为反贼一句话,就要挺身而出,奉献自己,成全别人……
他真气疯了!
惠娘立即不踌躇了,就他这态度,一如既往地讨厌,她也懒得回嘴,当着外人面她不想跟他争吵。
苏莫琳忙上前打圆场,道:“梁夫人还不是为了大家。”
方磊道:“就怕她好心办坏事!林子明狡猾异常,手段层出不穷,若没有大图谋,费这么大的精神,就为了拿两个弱女子出气,你想想可能吗?”
惠娘怔住了,这是说她蠢?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方磊。
苏莫琳忙问:“方二爷的意思是……”
方磊道:“我没意思!我猜的!你把她带进去,多派些人看紧她,千万别叫人给弄走了!”明明是关切的话,却说得恶狠狠的,将惠娘当成囚犯一样。
苏莫琳瞟他一眼,又瞟惠娘一眼,抿嘴笑着,十分温顺听话地蹲身福了福,道:“是,二爷。”
绿风等女对方磊凶自家奶奶很不满,然对他说的“看紧她”却很赞同,忙一拥而上,簇拥惠娘进去了。
上午,林子明的使者又来了。
这次,皇甫仁没有打他,直接让人将他杀了,倒吊在营地大门外的大旗下,以示决心。
再说王亨,已经到了宣府。
他和乔砚、黄知府会面后,听了梁心铭等三人失踪经过,又询问了卿陌等人,梁心铭到宣府后的所作所为,再传工地的民工和当地的百姓询问,便审出了内情。
湖州临安府的姜兴国!
宋之献的女婿!
左端阳的势力果然强大。
除了这些,他还从一民工口中得知:梁心铭当天似乎身体不大好,他看见她呕吐了。民工这么一说,禁军中也有人证实,确有这么回事,他们也看见了。
王亨心里“咯噔”一下。
梁心铭呕吐,怎么回事?
之前忙的很,他总想问她,月事可如期而至,生怕她怀孕了,却总是忙忘了问。后来中秋那天晚上,她说累,他误以为她是月事来了,才放了心。
难道是他弄错了?
其实馨儿怀上了?
他的心口涨涨的,被一种莫名的新奇感觉充满,喜悦中掺杂着酸楚。若在正常情形下,馨儿怀孕将令他多么开心,王家也会因此而大喜,可眼下他却不能留下这个孩子。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会害死馨儿的!
他的心又揪成一团。
时间紧迫,现在不是他难受的时候,这民工特意对他提起这事,什么意思?连禁军们都没想起来说呢。
稍后还有一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