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盈芳怀里的闺女不乐意了,撅起粉嘟嘟的小嘴,姥姥亲了大宝贝不亲她。
别说半岁不到,个个都是鬼灵精。
“哈哈!”姜心柔开怀大笑,凑过去亲了外孙女一口。小丫头立马乐了,口水糊了姥姥一脸。
姜心柔侧过头又亲了亲福嫂怀里的小宝贝:“咱晏晏宝贝还知道给妈妈出气了,真是勇敢的小家伙!以后长大了准和你爹一样,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被点名的晏晏小盆友,悠悠吹了个泡泡。
大伙儿不禁都笑了。
盈芳也挨个亲了他们一口。
抬眼看船外,蓝天白云悠悠、江面波光粼粼,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漾开水花氤氲。
不禁忆起和向刚第一次坐船上县城那会儿——美好的生活总相似。
到家听说新来的女知青,差点把知青站烧了。
“说是不会用大灶,火苗一下窜上来,把她们吓坏了,扔下拨火棍就跑,等附近田里干活的社员拎着水桶去救火,整间灶房都烧塌了。亏得连着堂屋的墙是石头砌的,要不然啊,那几间屋子怕是都保不住。”
向二婶听说盈芳一家从县城回来了,收了工跑来唠八卦。
“啊?灶房都烧了?那接下来吃饭咋办?”姜心柔咂舌。这帮知青哟,果真如书记说的,都是小祖宗。
“还能咋办,重新给他们砌灶台呗。真是添忙加乱!地里的活都干不完,还要腾出时间给知青砌灶房,这都什么事啊……”向二婶没好气地嘀咕。
姜心柔示意她小点声:“抱怨的话不要说了,来来来,帮忙搭把手。”
给三个娃擦了澡、换了干净衣裳,放到床上,让盈芳喂奶。姜心柔和福嫂一个搓衣裳、一个做饭忙活去了。
饭点早过了,家里男人一个都不在家,怕是去山上开菜地兼蹭饭了。
仨女人便简单做了点——一人一碗干捞面,一碟开胃酸笋和萝卜干,再加一碗虾皮紫菜汤。
虾皮、紫菜还是年前去海边村寨换的,因是干货,保存的也好,天热了吃正好开胃。
姜心柔知道向二婶吃过了,但还是给她盛了碗紫菜汤,让她当水喝。
“她二婶,一会儿走的时候带点紫菜、虾皮回去,海带你要吃得惯也只管拿。干货耐用,别看煮开这么多,其实就放了一小撮。家里还有好多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东西咱们这儿想买都买不到。也就海边人家才有吧。”向二婶喝了一口紫菜汤,真心觉得不错,叹了口气,“要是咱们代销点有得卖就好了。夏天泡汤喝,比干菜汤还要消暑。”
那是您吃腻了干菜汤,但凡没吃过的新鲜东西,都会觉得美味。
不过话说回来,不论是海带,还是紫菜、虾皮,还真挺适合夏季吃。天热出汗多,喝点含盐分的,自然不容易中暑。
由此,盈芳想到临行前双英嫂子交代,说回头想吃什么海货,去信和她说。她嫂子娘家不缺海货却缺粮,拿粮和他们换,一准答应。新鲜的不好邮,干货还不方便么?
心下当即有了主意。
等向二婶八卦完知青站的事告辞回家,盈芳和她娘商量:“妈,咱们要不要托双英嫂子换些海货?海边缺粮,咱们这儿缺海货,新鲜的不方便带,紫菜、虾皮这类轻便的干货通过邮局还是挺方便的。不说别人,刚子哥他们在山上,也能多几种菜肴。天热没胃口,整道凉拌海带或是虾皮紫菜汤不挺好的?”
姜心柔坐在床沿叠尿布,闻言,想了想说道:“我看行。粮食邮寄麻烦,就寄粮票,我和你爸还有老爷子的都是全国粮票,搁哪儿都能兑,你先问问李双英,拿粮票换敢干海货行么,行的话合计个兑换章程出来,别像年前那会儿有啥兑啥,那样太混乱。”
“行。”盈芳从抽屉里拿出亲爹送的钢笔和信纸,坐在写字台前一边酝酿一边写。没写几行,听到隔壁院子传来动静。
“听声音像是你爷爷和夏老回来了,你写吧,我去瞧瞧。别全神贯注的,分点心神看着娃。”
“知道了妈。”
姜心柔把叠好的尿布整齐地码到床尾,掸掸裤腿走出东屋。
确实是两位老爷子从山上回来了。
不过没什么事儿,无非是在山上聊着聊着、聊到油炸面粉裹小泥鳅,夏老被说馋了,愣是催着萧老一块儿下来抓泥鳅。
姜心柔哭笑不得:“泥鳅滑不溜秋的,哪是那么好抓的。平时托阿九几个小后生收工后手脚勤快抓些回来,今天恐怕不行,刚听小向二婶说,知青站着火,烧塌了灶房,加上男知青的落脚处还在建,这不召集社员们收工后去砌房呢。”
夏老好不失望:“这么说这次吃不到炸泥鳅了?”
“急啥!”萧老慢条斯理地说,“走!带上网兜、水桶,我带你去个地方。”
“干啥?捞鱼啊?”
“公社的河道不是不允许人钓鱼吗?更别说拿网兜捞了。”
“谁说在村里,咱去山上。”老爷子嘿嘿笑道。
孙女婿曾偷偷告诉他一个抓鱼的好去处,前阵子忙这忙那的,一时给忘了,这不才想起来。
“爸那你们小心点!栅栏围着的地儿别乱闯。”
两位老爷子抓鱼的激情高涨,哪里拦得住,叮嘱几句就由他们去了。反正有夏老的警卫员跟着,安全倒是不怎么担心。
两位老人带齐装备正要走,却见向荣新匆匆跑来,满头大汗地喊住他们:
“两位首长都在啊?那可太好了!劳烦两位帮我想想法子,咱不是在祠堂附近砌知青站么,挖地基的时候,爬出来一头大老龟,背拱得有半尺高,一部分人坚持放生,说这么大的龟八成是灵龟;一部分人要求炖了吃,说建国后不许成精,菩萨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放生就是违背元首倡导的精神,两位觉得咱们该怎么做才好?”
向荣新确实没辙了,再不问老首长们讨个主意,那边挖地基的社员要打起来了。
他干脆把包袱丢给了两位老爷子。
俩老爷子对视一眼:“走!看看去!”
新的知青站选址在新祠堂旁边,几丈开外就是淌过村中心的小河,位置还是蛮不错的,不然当初新祠堂也不会选在这儿。
参与挖地基、砌墙的社员们围在岸边,撑着锄头、铁锹叽里呱啦争论。
“依我说,这么大的龟,起码得有个百来年了吧?咱们村年纪最大的都没这乌龟老,你们真敢吃?”
“有啥不敢的?前年沿江公社放水库分鱼,逮到一只大老鳖,我看不比这小,不照样炖了吃了?王八能吃,乌龟咋不能吃了?”
“就是就是!这么大一只龟,少说有个五六十斤吧,只要没毒,谁那么蠢放着白得的肉不吃偏要放生?往日抓到黄鳝泥鳅咋不见你们放生?”
走到河岸边的两位老爷子正好听到这一句,抽了一下嘴。
这话没毛病!
只要是肉,只要没毒,怎么就不能吃了?
可看到这么大一头龟,任谁都会吓一跳。六十斤怕是都说少了,萧老爷子估摸着七十斤都不定打得住。
大老龟因为被三四个铁锹拦住了四面去路,索性缩起脖子、脑袋,当成了一块拦路石头。
有人快手快脚地拿来蛇皮袋和杆秤,把大老龟装进蛇皮袋里,拿杆秤一称。
“好家伙!八十三斤了都!”
“龟壳占一半了吧?”
“那也有四十斤肉,炖汤的话,每家分一碗总有的。”
还在惦记乌龟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