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正月十六,罗绍要回京城了。*随*梦*小*说w.suimeng.lā二月初六就要下小定了,他还要回京城请媒人和全福人。
秦珏陪着罗绍一起回去,临走时才看到罗锦言。
罗锦言把父亲一直送到庄子的大门口,目不斜视,全程没有看秦珏一眼,脸蛋却是红扑扑的,娇艳欲滴得像是一株蝴蝶兰。
在路上,罗绍问起秦家的全福人请的是哪一位,秦珏道:“全福人请的是太医院江院使的太太,我们家和江家是世交。”
罗绍点点头,江家世代御医,江三太太是京城里有名的全福人,很多官宦人家都喜欢请她。
秦珏想了想,又道:“我们家如今是二婶主持中馈,到时可能要请二婶和江三太太一起来下小定。”
罗绍闻言眉头微微蹙了蹙,秦珏的二婶就是秦牧的夫人,自从和秦家议亲之后,他也听说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比如这位秦二夫人曾经做过一件令人震惊的事,在秦家一年一度的赏梅宴上,秦二夫人邀请了一堆出身不高的女子相看,其中竟然还有小户人家的庶女。谁也不是傻子,秦二夫人存的是什么心思,大家都能看出来,这与秦家沉稳大气的风范完全不合。
罗绍听说这件事时,还暗中松了口气,好在成亲以后,惜惜跟着秦珏住在明远堂,和秦二夫人井水不犯河水,后来秦珏送了白九娘过来,罗绍甚至还曾经想过,真若是秦二夫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惜惜骂不过她了,就让白九娘出手,当家主母被下人打了,放在寻常人家都是丢人的事,何况是秦家呢?就算惜惜是对长辈不敬,可秦二夫人一个苛刻侄媳的名声却是跑不了的。
罗绍表情中微不可见的变化,也被秦珏看在眼里,他郑重地说道:“我们家虽然是二叔父做家主,二婶主持中馈,但我成亲的事都由家父全权做主,二叔父和二婶是不会插手的,到时也只是来走个过场,您不必太过挂怀。”
话外音:就算吴氏说些不中听的,您也当她放个屁。
罗绍面色稍霁,便和秦珏说起会试的事,把这件事暂时抛在脑后。
秦珏却没有真的放下这件事不管,他回到九芝胡同,便去见了秦烨,问起小定的事。
难得儿子肯主动来找他,秦烨道:“聘礼一百二十六抬,聘金一万两,合计四万余两,这些都是公中所出,也是按家里的先例来的,历代宗子娶妻,公中都是如此。”
秦珏皱皱眉:“只有四万两吗?”
秦烨明白了,这小子是嫌少,四万两的聘礼对于官宦人家而言算是很多了,就是和勋贵之家相比也是上等的。
电光火石间,秦烨已经知道秦珏为何会嫌少了。
虽然说是四万两,但其中只有一万两的聘金,其他三万两全都是东西。
除了用新金打的摆件首饰、新出的时兴尺头、新茶新酒,其他东西一概都是库房里的东西。
对于九芝胡同秦家这样的世家而言,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东西了,别说一百二十六抬,就是再装几十抬也只是动了库房一角而已。这些东西有的是几辈子以前传下来的,有的可能几十年也用不着。
秦烨掌管秦家庶务,虽然没有置办私产,但手头比其他几房都要宽裕。
且,他也只有秦珏一个儿子。
秦烨道:“那就从家里再拿一万两做聘金吧,不过这要和你二叔父、三叔父、四叔父都说清楚才行。”
宗子娶妻,公中给一万两银子;其他嫡子只有三千两,庶子更少,只有区区一千两。想要做得体面,就只能由各房自己拿出体己钱。
现在秦珏的聘金又多再多一万两,秦烨就要和大家把事情说清楚。
今天是正月十六,三老爷在任上,三夫人还在太原,四老爷和四太太一向不管什么事,真正要商量的就只有二老爷秦牧和二夫人吴氏。
秦烨让人把二老爷和四老爷夫妇全都请到了楚茨园。
他把聘礼的事情说了一遍,四老爷和四太太满脸都是笑,却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秦牧皱皱眉,什么都没有说。
秦烨把他们请过来,也只是知会一声,告诉大家多出的一万两是我自己出的而已,见秦牧不说话,他也没有再说什么。
一旁的吴氏却已经很不高兴了。
秦珏和罗家的亲事,直到把小定的日子也定下了,她这才知道。
想来还是因为上次的事情,秦烨父子故意瞒着他们的。
可这罗家也不比她给秦珏找的那些强啊,罗绍虽然是个文选郎,可也不过就是个五品小官,在京城里什么都算不上。而且罗家不但是小门小户,还是绝户人家,那个罗小姐既是丧母长女,以前还是哑巴,就凭这两点,也比不上柳如意。
当然,更让她生气的,她的儿子现在不知逃到哪里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秦烨这个做大伯父的不但没有想办法,还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张旗鼓给秦珏那个狼崽子定亲!
这分明是在打她的脸。
见没人再说什么,吴氏冷笑一声,道:“这聘礼讲求男一挑女一头,我们家出了五万两的聘礼,罗家就要拿出至少三万两的嫁妆。大伯,您也要替罗家想想啊,他家一个小门小户,到哪里去弄三万两的嫁妆?我看您不如把聘礼减一些,也让罗家轻松轻松,不管怎么说,以后都是要做亲家的。”
吴氏的话一出口,屋子里顿时落针可闻。
秦牧恨不能捂了她的嘴。
一万两聘金,一百二十六抬东西,这是秦家近百年来的规矩,虽然当年叶氏是填房,聘礼减半,但秦烨娶发妻陆氏时,却是一点也没少。
这个规矩,整个秦家谁不知道?现在秦珏风头正劲,偏偏他要成亲时,有人跳出来说聘金给的太高?
吴氏,你要有多蠢,才会说出这么一番自做聪明的话?
秦牧的目光从屋内的几个人脸上一一扫过,秦烨面沉似水,四老爷扭着脸,假装欣赏墙上的寒江图,四太太用帕子掩着嘴,一看就是笑得合不拢嘴了。
秦牧干咳一声,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我刚刚才知道,原来二婶能改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了,真是可喜可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