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闵太后来了椒房殿。
常年养尊处优的生活,令闵太后舒心惬意,脸颊丰润,气色颇佳。此时,闵太后拧着眉头,显然正为什么事烦心。
顾莞宁心中了然,低声问道:“母后可是为了达哥儿之事闹心?”
“可不是吗?”
闵太后重重叹了一声,在顾莞宁面前没有半分遮掩,忧心忡忡的说道:“达哥儿虽说淘气了些,也是个讨喜的孩子。自小出入宫廷,在哀家面前长大。哀家自盼着他能结一门好亲事。”
“承恩公夫人想让达哥儿做驸马,此事哀家绝不搭理。不过,以达哥儿的家世身份,娶一个门当户对的贵女总没问题。哀家看着,孙家的柔丫头就很不错。生的标致,又机灵活泼。正打算过几日召佳阳进宫,探一探她口风。”
怎么也没料到,闵达竟属意瑜姐儿,还做出了当众送珠钗的蠢事!
少年心思,已明明白白地袒露出来。
便是闵太后,也不能当做不知,再去和佳阳县主提及亲事。
也不知承恩公夫妇知悉此事后,会气成什么样子!
闵太后越想越闹心:“这个达哥儿,总是这般不省心。”
顾莞宁温和地安抚:“母后先别着急。少年郎情窦初开,一时意动,也不算什么。或许过些日子,便抛在脑后了。”
闵太后长叹一声:“但愿如此。”
顿了顿,又不无遗憾地说道:“瑜姐儿相貌才情,无一不出众。若魏王府还在,达哥儿便是高攀了。”
可现在,魏王府被封,魏王世子被关在天牢里,瑜姐儿母女也被软禁宫中。闵家避之尚且不及,如何肯容闵达娶瑜姐儿?
顾莞宁没有多言。
闵太后唏嘘感叹一番,才回了慈宁宫。
唏嘘感慨的,当然不止闵太后。
傅妍临窗而坐,手中捧着书,目光却游移不定。
左手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巧的盒子。正是闵达当众执意送给瑜姐儿的木盒,里面放着一支珠钗。
珠钗不算贵重,做工却颇为精巧,正适宜十几岁的少女佩戴。
闵达这个小子,平日看着粗枝大叶傻头傻脑,倒也有细心的一面。
傅妍目光定定落在木盒上,心中阵阵怅然阴郁。
如果魏王府未曾出事,瑜姐儿还是魏王府的郡主。她绝不可能相中闵达做女婿。而如今,却是瑜姐儿配不上承恩公府出身的闵达了……
门咿呀一声,被轻轻推开。
“娘,”瑜姐儿熟悉的声音响起:“你特意叫我来做什么?”
满面笑容的瑜姐儿,在走近看到桌子上的木盒时,顿时笑不出来了,迅速将头扭到一旁。闷闷地说道:“娘看这个做什么?”
傅妍凝视着女儿。
十五岁的瑜姐儿,身姿窈窕,身量修长,宛如一株娉婷的芙蓉,美丽婀娜。
这般明媚娇艳的少女,整日幽居在冷清的会宁殿里,不见天日。
“瑜儿,闵达心悦于你。”傅妍轻声道:“你对他可有同样的心意?若你也中意他,为娘豁出这张脸,去求一求你皇伯母。或许,她心软之下,会成全你和闵达这桩亲事……”
“娘,你在胡说什么!”
瑜姐儿霍然转头,一张美丽的脸庞涨得通红,不知是气是羞是恼:“我这辈子,谁也不嫁。只愿一直留在娘身边。”
傅妍笑得有些苦涩:“瑜儿,你心里在想什么,我都明白。你是舕uo杉也挥η资拢鲅孕呷栉和醺蚴切呷栉液湍愀盖住!br/
“只是,在我眼中,什么都不及你的终身幸福重要。”
说完,傅妍起身,走到瑜姐儿身侧,轻抚瑜姐儿黑亮柔顺的青丝:“你和朗哥儿不同。朗哥儿到底是男子,他娶了媳妇,生了子嗣,韩王府血脉便延续下去。你皇伯父皇伯母再大度,也不能容。”
“你是女儿身,嫁人生子,和魏王府也无关联。”
“所以,你和闵达并非全无可能。”
“我只问你一句,你可中意他?”
瑜姐儿倔强地抿着嘴唇不说话。
任凭傅妍如何追问,瑜姐儿愣是不张口。
这副沉默不语的犟脾气,和她亲爹真是一模一样。
想起丈夫,傅妍心中酸楚难当。没了兴致再追根问底,黯然叹道:“罢了!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了。闵家态度如何,明日就能知晓了。”
闵达在会宁殿里所做之事,并未避着任何人。
在顾莞宁有意无意地默许之下,当天下午,此事便传进承恩公夫妇耳中。
承恩公夫妇快气疯了!
“这个混账东西!”承恩公咬牙切齿地怒骂:“等他回府,我便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怎么跑进宫惹祸!”
承恩公夫人也是满面恼怒:“简直吃了猪油蒙了心!喜欢谁不好,竟中意瑜姐儿!”
瑜姐儿相貌生的好,又聪慧伶俐。魏王府若还在,倒是一门好亲事。
如今落到这步田地,闵家如何能沾这等晦气!
不行!
万万不行!
一想到此事会迅速传开,闵家会成为众人口中的笑谈,承恩公夫妇恨不得立刻进宫,将往日引以为傲的嫡孙痛揍一顿!让他彻底清醒!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
闵达今日心情极好,吹着响亮的口哨,步伐轻快地回了府。
可惜,等待他的,却是满面怒容的祖父祖母,还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爹娘。外加两位兄长嫂子和一脸看好戏的庶弟。
“孽障!”承恩公怒喝一声:“给我跪下!”
闵达瞬间明白过来。
他送瑜姐儿珠钗的事,家人都知道了。
闵达扑通一声跪下,抬起头,朗声道:“祖父,祖母,爹,娘,你们既已知道,我也不遮遮掩掩了。我自小就喜欢瑜妹妹。如今我已十六岁,她也即将及笄。我想娶她过门……”
话还没说完,便惨呼一声。
闵大爷黑着脸,手中握着又粗又结实的木棍,狠狠一棍砸中闵达后背。
含怒出手,毫不留情!
闵达被揍倒在地,鼻子磕中坚硬的地面,顿时鼻血长流。
承恩公阴沉着脸怒骂:“你给我趁早死了这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