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另一张字条,上面的字体就工谨得多:
“得吾王谕:为宁姑娘审讯方便,特留璇玑眼耳舌不取,望笑纳。≮杂≒志≒虫≮典青岳敬上。”
宁小闲放下这两样东西,呼了口郁气。无庸置疑,这一回是镜海王府抢先一步逮住了璇玑,又作为庆婚的贺礼送到她手里。皇甫铭此刻应该不在南赡部洲,因此礼柬由镜海王府的大司承典青岳代为拟写。他和邱云山位阶相等,这一次逮到甄远真人,也算是给同僚报仇了。
宁小闲就想起皇甫铭曾向她保证过的:“姐姐若是成婚,我定会备下厚礼。”
这小子向来说一不二,偏也知道自己送去的贺礼再丰厚,都可能被护妻心切的巴蛇弃之如敝履。于是这一回,他送上一份宁小闲必定无法推辞的礼物:
这一系列事件的魁凶,璇玑。
这少年的手段,越发高明也越发狠辣了。于她和长天来说,这却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宁小闲将心头这点疑虑压下去,伸手将再无反抗之力的璇玑收入了神魔狱当中。
皇甫铭说得对,这一份贺礼,她的确无法拒绝。
定海珠事件将整个中京城都搅得沸沸扬扬,连督务局都感觉到压力山大,既然璇玑已经伏法,这桩公案终于可以告一段落。得愿山庄连夜发布公告,称宁小闲在两大神境交战中受伤,如今伤情已经稳定,有劳诸派关心云云,同时也向督务局报备,将定海珠事件前因后果阐释清楚。
若是换了其他宗派,督务局定然要求将搅乱中京的罪魁祸首交上去了;不过这一回陈情方是隐流,督务局也就好生安抚几句,再不提璇玑的去留问题。这倒不全是它看人下菜,而是当初长天与督务局派来的冼贺谈妥的条件当中就有一条:要允许隐流在中京便宜行事。
既如此,督务局也乐得将罪徒的羁押和提审权下放给隐流,作为交换,在两大神境战斗中受灾的中京居民损失和公物破坏,要由宁远商会进行赔偿。至于长天引走虚泫到城外酣战造成的连带损害,宁小闲再不肯松口,动用三寸不烂之舌将它又推回给督务局。
原本由长天将虚泫引到中京城外,就是中京的请求,没道理连这部分损失也由她来负责。要知道两头神兽所过之处山川易形,城邦无存,至少有三十一个市县受灾,殃及六百七十多万人,其中光是死掉的凡人都有二十一万,若是细算损失、赔偿和抚恤,这可是一笔天文数字!
督务局也不愿吃下这么沉重的负担,因此宁小闲和它互相扯皮了很久,终于成功将这皮球踢回给对方。
送走督务局的特使以后,她只觉口干舌燥,连灌了三大杯茶水才算止了渴。
这时,东方刚刚露出了第一缕晨曦。
天亮了。
白虎走进平澜居的时候,宁小闲恰好料理完这些麻烦,正要闭目养神,见他抱着膀子踱过来,晃了两下欲言又止。
有趣,这家伙可从来有话就说,鲜少这么一副便秘模样。“甚事?”
“你前几日说过,若我助你除了三尸神,你就替我、替我……”剩下那两字,实是说不出口。
宁小闲眨了眨眼:“替你什么?”
“替我去找符舒。”
她更惊讶了:“找符舒作甚?”
白虎面色不善:“莫要告诉我,你忘了!”
“啊对,替你求情!”她一下恍然大悟,“你想我替你求情,你就直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虽然你很有诚意地看着我,可你还是得告诉我……”
白虎额上的青筋突然暴起:“宁小闲!”
她握拳捂在唇前,低低咳了两声:“好吧,符舒还是不肯理你?”
他嗯了一声,面色阴沉。何止不肯理,符舒这两天根本没给过他好脸色。
她将额前的秀发拨到脑后:“其实我想过了,由我替你求情,远没有你自己使力来得容易。”
白虎搓着下巴:“使……力?她现在有伤在身,不方便罢?”是他所想的那样吗?那女人倒是一向很喜欢的。
他脸上的神情好邪气,宁小闲鄙视道:“智者见智,污者见污。喂,不是你想的那样!”絮絮低语了几句。两人站得近,白虎又很虚心地低下了头。
然后,他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么简单?这能管用?”
“你没试,怎知不管用?”宁小闲简直恨铁不成钢。若说长天撩妹的技能是零,眼前这家伙就一定是负一百八。
他将信将疑地侧了侧头,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你们在作什么?”
宁小闲一怔,接着大喜转头,果然望见长天站在门口,满身肃杀之气。
她笑靥如花,奔过去飞扑到他身上,一把搂着他脖子:“你回来了!”没缺胳膊也没少腿。
这两天,隐流在外打探的消息其实源源不断摆上宁小闲案头。两头神兽打架闹出来的动静当真不小,从中京城外一直绵延了数万里出去,也不知给南赡部洲造成了多少疮痍,沿途风云色变,无人不知。
作为隐流之主,宁小闲这几日表现得镇定自若,心里却是忧急记挂。虽说虚泫已经被白虎偷袭成重伤,可毕竟还有惊天动地的威能,长天在前次战斗中的伤势也未完全康愈,若是虚泫想拼个鱼死网破呢?这般境界的两强相争,实是危险至极。
他走得太远,已经无法用魔眼联系上。眼见他现在平安回返,她悬在心底多日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长天一低头就望见她杏眸里毫不掩饰的喜悦,甫见到白虎和她俯首贴耳的怒气当即消散些许,然而望向场中那头大猫的眼神却依旧凶狠。白虎多半是感应到他的到来,才故作姿态。
宁小闲只觉他捏着自己纤腰的手掌一下收紧,力道大得她都有些疼痛,不免有些不知所以。
白虎举起双手以示无辜:“别误会,你老婆向我面授机宜而已。”顺势伸了个懒腰,突然怔住,一下拉长了脸,“咦,你怎么把这东西带回来了?”(